三色流光在前，漆黑阴影在后，两道光影一前一后撕裂虚空，朝着宇宙深处疾驰。
顾南已记不清自己飞了多久。
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整日——在虚空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星辰起落，只有永恒的黑暗与偶尔闪过的破碎世界残骸。
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身后那股越来越近的恶意。
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这老怪物……速度倒是挺快。”
顾南回头瞥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邪神的本体庞大如星辰，按理说在虚空中移动应当笨重迟缓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那漆黑阴影此刻竟化作一团流动的、不断变幻形态的雾气，雾气边缘延伸出无数细长的触须，每一条触须都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便能跨越亿万里距离！
这哪里是“飞行”，分明是某种更高维度的空间折叠技巧！
“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邪神……”
顾南心中暗叹，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
他双掌在胸前虚合，神域全开，青蓝色界壁扩张到极限，将自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界壁表面，无数风纹流转，每一道风纹都蕴含着“风之极速”法则，让他此刻的速度达到了灵尊初阶的极致——
几乎等同于在虚空中连续瞬移！
可即便如此，他与邪神之间的距离，仍在缓慢缩短。
“不能这样耗下去。”
顾南眼神一凛。
他体内的神力虽雄浑，但也经不起这般无休止的消耗。而邪神吞噬万界本源，能量近乎无穷，拼消耗自己必输无疑。
“必须……找个地方反击。”
他目光扫过四周虚空。
这里是真正的“无尽虚空深处”，已远离玄灵界所在的宇宙象限。放眼望去，只有偶尔漂浮而过的破碎星辰、古老陨石、以及一些早已死寂的小世界残骸。
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没有任何法则庇护。
这里，是纯粹的、赤裸裸的“虚无战场”。
“就这里吧。”
顾南突然停下身形，转身面向追击而来的漆黑阴影。
他不再逃了。
青蓝色神域在身周缓缓旋转，界壁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白色纹路——那是空间法则加持的痕迹。三色信念之火在掌心跳动，神格雏形在识海中散发温润光泽。
他站定虚空，如一座孤峰，直面即将到来的滔天洪流。
三息之后。
邪神所化的漆黑雾气，停在了顾南前方万里处。
雾气缓缓收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道人形轮廓——身高万丈，通体覆盖漆黑鳞甲，头生弯曲双角，背后展开十二对由扭曲面孔组成的羽翼。
祂没有五官，面部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但顾南能清晰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锁定在自己身上。
“蝼蚁……”
低沉嘶哑的声音，直接在顾南神魂中响起，无视空间阻隔：
“为何不逃了？”
顾南笑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掌心三色火焰跳动得更加欢快：
“逃累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再说了——你这老怪物追了我这么久，我不表示表示，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礼貌？”
邪神沉默了一瞬。
似乎没料到这个“蝼蚁”死到临头还敢贫嘴。
但下一瞬——
“狂妄。”
二字落下，整片虚空骤然一沉！
不是错觉，是真正的“下沉”——顾南清晰感觉到，周遭的虚空结构发生了某种诡异的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这片区域狠狠向下按压！
他脚下的虚空甚至出现了“塌陷”的迹象，无数细密的空间裂缝蔓延开来，如同破碎的镜面！
“言出法随？”
顾南瞳孔微缩。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某些古老神只掌握着“真言”法则，一言一行皆可引动天地规则，言出即法，语落即律。
没想到，邪神也掌握了这等手段！
“但……那又如何？”
顾南眼中闪过锐利锋芒。
他猛然抬手，掌心向上虚托——
“风起！”
呼！！！
青蓝色神域骤然扩张，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暴，将周遭塌陷的虚空硬生生“撑”了起来！
风暴之中，亿万风刃疯狂旋转，每一道风刃都蕴含着“撕裂”“切割”“净化”三重法则，所过之处，那些蔓延的空间裂缝被强行抚平、修复！
“咦？”
邪神发出一声轻咦。
似乎对顾南能如此轻易破解自己的“言压”感到意外。
但祂并未停手。
“灭。”
一字吐出。
轰隆！！！
顾南周身的龙卷风暴，毫无征兆地……从中炸开！
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从内部“自我崩解”——仿佛风暴本身突然失去了所有凝聚力，化作无数杂乱的气流，四散奔逃！
“这是……言出即灭？！”
顾南心中骇然。
他感觉到，邪神刚才那一声“灭”，并非简单的音波攻击，而是直接引动了“风之法则”本身的“崩解”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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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之下，万风皆灭！
“麻烦了……”
顾南额头渗出冷汗。
他最强的两大手段，一是风则，二是空间法则。若邪神能一言灭风，那空间法则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邪神再次开口：
“禁空。”
二字落下，顾南周身银白色空间纹路骤然黯淡！
他清晰感觉到，自己与空间法则之间的“联系”，被一股无形力量强行切断！
不是封印，不是压制，而是……“禁止”！
言出法随，言禁即禁！
“这下真麻烦了……”
顾南嘴角扯了扯。
风则被灭，空间被禁，他一身实力瞬间去了七成！
“蝼蚁终究是蝼蚁。”
邪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你以为，凭借区区灵尊初阶的修为，掌握些许皮毛法则，便能与吾抗衡？”
祂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虚握：
“吾吞噬万界，炼化法则无数。你之风，你之空间，在吾眼中……不过玩具。”
话音落下，祂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灰黑色气流。
气流之中，隐约可见风之轨迹、空间褶皱、甚至还有水之流动、火之燃烧、土之厚重……无数法则碎片在其中沉浮、交织、湮灭！
那是……被邪神吞噬炼化后的“法则残骸”！
“看到了吗？”
邪神声音低沉：
“这便是你的结局——化作吾掌中一缕残骸，永世沉沦。”
顾南盯着那团灰黑色气流，沉默了数息。
然后——
他突然笑了。
“我说老怪物……”
顾南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忘了件事？”
邪神：“？”
顾南指了指自己：
“我还没……正式出手呢。”
话音落下，他猛然张开双臂！
轰！！！
原本被“言灭”打散的风暴残流，在这一刻突然重新汇聚！
不，不是汇聚——
是“重生”！
无数气流从虚空中凭空诞生，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风”，而是带着某种混沌初开时的原始气息——灰蒙蒙，浑浊浊，仿佛天地未分时的“太初之气”！
这些气流疯狂涌入顾南体内，在他经脉中奔流、冲撞、融合！
“这是……”
邪神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情绪波动。
“混沌风源。”
顾南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
“风之极，非速，非利，非狂暴……而是‘归源’。”
“风起于青萍之末，可拂面温柔，亦可摧城灭国。然万风之始，皆出自混沌——混沌生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衍万物。”
“你灭得了‘形’，灭得了‘则’，但灭不了……”
顾南双目猛然睁开，眼底有灰蒙气流流转：
“风之‘源’！”
轰隆！！！
他周身神域骤然剧变！
原本青蓝色的界壁，在这一刻化作混沌之色——灰蒙、浑浊、却又蕴含着无穷生机与毁灭的气息！
界壁表面，不再是风纹流转，而是演化出天地初开、阴阳分化、五行诞生的古老异象！
风则，在这一刻……
进阶为“混沌风则”！
“不可能！”
邪神第一次失声：
“你区区灵尊，怎能触及混沌本源？！”
顾南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轻轻一握。
“混沌风域……开。”
三字落下，灰蒙界壁轰然扩张，瞬息覆盖方圆十万里虚空！
界域之内，混沌气流奔涌，演化出风之生灭、时空流转、万物兴衰。那些被邪神“言灭”的风之法则，在这混沌领域中竟重新焕发生机，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现在……”
顾南看向邪神，咧嘴一笑：
“轮到我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混沌气流中。
下一瞬，已出现在邪神头顶，一掌按下！
掌风之中，混沌气流化作亿万灰色风刃，每一道风刃都蕴含着“归源”之力——所过之处，连邪神周身的漆黑鳞甲，都开始出现“退化”迹象！
仿佛要从坚不可摧的神甲，退化成最原始的……矿石胚胎！
“放肆！”
邪神震怒，十二对扭曲羽翼同时展开，无数面孔发出凄厉尖啸！
尖啸化作实质音波，与混沌风刃对撞——
轰！！！
虚空炸裂，法则乱流席卷四方！
这一次，顾南没有被震退。
他悬浮于混沌风域中央，周身灰蒙气流环绕，如同执掌混沌的神只。虽然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神血，但眼神却明亮得吓人！
“再来！”
他长笑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印。
混沌气流汇聚，化作一柄灰蒙蒙的巨剑——剑身之上，演化开天辟地之景！
“斩！”
巨剑横空，朝着邪神当头劈下！
邪神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张口吐出一道漆黑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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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
言出法随，虚空凝固，试图将巨剑定在半空。
但这一次——
“破。”
顾南只说一字。
混沌巨剑轻轻一颤，剑身灰蒙气流流转，竟将那“锢”字真言直接……“同化”为混沌之气，吞噬殆尽！
剑势不减，继续斩落！
“怎么可能？！”
邪神终于色变。
祂能感觉到，那混沌巨剑中蕴含的“归源”之力，竟在缓慢侵蚀自己的“邪神本源”！
虽然速度极慢，但……确实在侵蚀！
“此子绝不能留！”
邪神眼中闪过狰狞杀意。
祂不再保留，十二对羽翼同时燃烧起漆黑火焰——那是“邪源之火”，以燃烧本源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力量爆发！
“邪神真言……万法皆寂！”
七字真言，一字一顿，响彻虚空！
每吐一字，邪神身上的漆黑火焰便旺盛一分，而顾南的混沌风域……便黯淡一分！
七字吐尽，邪神周身火焰已炽烈如黑色太阳，而顾南的混沌风域——
咔嚓！
界壁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言出……万法寂灭？”
顾南身处风域中央，感受着混沌气流被真言之力不断“寂灭”、“消散”，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寂灭……
归源……
“原来如此。”
他突然笑了。
在混沌风域彻底崩碎的前一瞬，顾南闭上了眼睛。
体内，那枚神格雏形突然剧烈跳动，释放出温润神光。神光照耀之下，混沌气流不再抗拒“寂灭”，反而主动融入其中——
寂灭是终结，归源亦是终结。
二者……本就同出一辙！
“我明白了。”
顾南轻声自语：
“风之极境，非生非灭，非动非静……而是‘自在’。”
“自在如风，可生可灭，可动可静，可拂面温柔，亦可……”
他猛然睁眼，眼底神光璀璨：
“开天辟地！”
轰隆！！！
即将崩碎的混沌风域，在这一刻骤然“向内坍塌”！
不是崩解，而是……“压缩”！
无尽混沌气流疯狂涌入顾南体内，在他丹田处凝聚、压缩、升华——
最终，化作一枚灰蒙蒙的……“混沌风核”！
风核成型瞬间，顾南周身气息轰然暴涨！
灵尊中阶的瓶颈，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捅破！
磅礴神力自丹田涌出，冲刷四肢百骸，淬炼神体神魂。识海中，神格雏形变得更加凝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混沌纹路。
灵尊……
高阶！
“突破了？”
邪神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这个蝼蚁，竟在祂的“万法皆寂”真言压迫下……临阵突破？！
“多谢成全。”
顾南悬浮于虚空，周身灰蒙气流自然流转，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
他看向邪神，笑容灿烂：
“为了表示感谢……”
他抬手，掌心混沌风核轻轻旋转：
“我会用这一击……”
“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混沌风核骤然亮起——
整片虚空，为之色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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