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理推演、炼器实操、经义深解、神通运用……
每一样都得从头梳理,每一样都得反复锤炼。
元始考校时那紧皱的眉头,老子炼丹时那微摇的脑袋,通天练剑时那“再来一遍”的吆喝。
像三座山,压在她头顶。
她知道是为她好。
农教气运太盛,她这个教主若根基虚浮,迟早出事。
可她也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这两年,她每天过得像在炼狱里打滚。
比准备高考生还要恐怖的日子,好歹他们还有个期限,自己的日子却是望不到头…
苏渺好不容易在大师父这里得到了一点休息时间,喝茶小憩。
放下茶杯,趴到石桌上。
老子看着她那表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茶凉了?”
“嗯。”
苏渺撇撇嘴,不开心。
“还是有点苦。”
老子抬手,给她重新沏了一杯。
热气蒸腾起来,带着清冽的香。
苏渺接过,捧在手里,暖意顺着掌心往胳膊上爬。
她没急着喝,只是看着杯子里那片浮沉的茶叶,出神。
太清峰的松涛声一阵一阵,像潮水,来了又退。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刚来昆仑的时候。
那时她连打坐都坐不稳,总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元始师父板着脸训她,她吓得眼泪汪汪。通天师父偷偷给她塞果子,被元始师父逮个正着,两人差点吵起来。
老子师父就在旁边沏茶,看着他们闹,偶尔摇摇头,递给她一块糕点。
一晃眼,六万年了。
她从小豆丁长成了少女,从凡人修成了大罗金仙,从孤零零一个变成了农教教主、人族圣师。
时间快得吓人。
“想什么呢?”
通天的声音把她拉回神。
苏渺抬头。
通天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胳膊肘撑在石桌上,托着腮看她。
“想以前。”
苏渺实话实说。
“以前?”
通天挑眉,“以前你才这么点儿。”
他伸手比了个高度,大概到他膝盖。
“现在长这么高了!”他又比了比,到他自己胸口。
苏渺被他逗笑了。
“师父,您也还是老样子。”
“那是!你师父我永远年轻!”通天得意。
老子失笑摇头。
苏渺看着大师父,想起他们三人的区别。
老子一身灰白衣袍,坐在主位,眉眼温润,像山间的晨雾。
元始一身银灰道袍,腰背挺直,像雪后的松。
通天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随意披着,像林间自由的风。
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却是她的师父。
她心里那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忽然轻了些。
可一想起二师父的功课单子,她就头疼。
每天睁开眼就是阵理推演,闭上眼就是经文背诵,中间还得穿插炼丹炼器、神通演练,偶尔还要去上清峰挨通天师父的实战指导。
——说是指导,其实就是单方面挨打。
累。
累得她连其他新裙子,都没心情试了。
她趴在石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长长吐出一口气。
通天打了个过场,也就离开了,只留下老子和苏渺在亭内。
松风拂过,带来远处药圃里灵植的清香。
老子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沏第二壶茶。
水沸声咕嘟咕嘟,像在嘲笑她的颓废。
“累了便歇会儿。”
老子的声音温润。
“不能歇。”
苏渺闷闷地说,“二师父说今天要把《度人经》后半卷的‘济世篇’理解通透,晚上考校。”
背经文什么的还算简单,都成仙了,过目不忘,过耳成诵,这些都是小意思,稍微用点心就成。
可理解经文里的深意,却不是光靠记忆力就能做到的。
她得结合平日里修炼的心得,还有三位师父偶尔提点过的道法精义,一点点去琢磨。
“急什么。”
老子倒茶,“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哪够……”
苏渺抬起头,苦着脸,
“那篇讲的是‘以己度人,以心换心’,光是字面意思就够绕的,还要结合实际应用案例推演……我头都快炸了。”
老子轻笑。
“经文晦涩,非一日之功。你闭关多年,落下太多,如今补起来自然吃力。”
“我知道。”
苏渺揉揉太阳穴,“就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她看向老子。
“大师父,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补完啊?”
“补完?”老子放下茶壶。
“道途漫漫,何来‘补完’之说?今日补了阵理,明日还有丹道;明日补了丹道,后日还有炼器。修行本就是不断填补、不断精进的过程。”
苏渺肩膀更垮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老子抬眼。
“现在就想去人族了?”
“嗯。”
苏渺点头,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不能说的原因是,逃避学习。
三对一啊,谁爱学谁学去,她还是能躲一会是一会吧。
“农教气运那么盛,我总得亲眼看看。还有人族……六万年了,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样。”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而且……我觉得光在山上背书推演,不够。有些道理,得亲眼见了、亲手做了,才真明白。”
老子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赞许。
“这话在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但你二师父那边……”
苏渺抢话,“我知道!功课得做完。可……”
她咬了咬嘴唇,“大师父,您能不能帮我跟二师父说说,让我先把最急的补上,剩下的……我下山一边处理教务一边补?”
老子挑眉。
“你想带功课下山?”
“嗯!”苏渺眼睛亮起来。
“我可以把玉简都带上,有空就学!保证不落下!”
老子失笑摇头。
“你二师父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老子对他这个二弟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眼里,修行是修行,教务是教务。两件事混在一起,哪样都做不好。”
苏渺蔫了。
她重新趴回桌上,把脸埋进臂弯。
“那怎么办……”
老子没说话,只是慢慢喝茶。
茶香氤氲,松风徐徐。
过了很久。老子开口,
“其实,你若真想现在就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渺猛地抬头。
“什么办法?”
“把理由说足。”
老子看着她,“告诉你二师父,农教已成气候,弟子亿万,关乎无数生灵与气运稳定。你作为教主,六万年未归,教内事务积压,人心浮动,急需你回去坐镇。”
苏渺眨眨眼。
“这……算不算夸大?”
“不算。”
老子语气平静,“农教气运确实太盛,树大招风。你回去梳理教务,稳固根基,本就是应当。只是你二师父担心你修为不足,处事不周,才用功课压着你。”
他顿了顿。
“你若能证明,你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他自会放行。”
苏渺眼睛更亮了。
“怎么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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