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脖颈，林风猛地睁开眼，眼前竟是熟悉的陨冰原——铅灰色天幕依旧低垂，极阴之力裹挟着冰粒在空气中呼啸，不远处的冰岩下，万小山正一脸焦急地朝着“自己”伸手，而那个“自己”，正抬脚欲朝着风罡方向迈去。
“林哥！不能再往前了！”万小山的声音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带着几分急切，“风罡威力还没减，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林风僵在原地，指尖下意识攥紧剑柄，指节泛白。这场景分明是半个时辰前的画面，可他明明已经踏入了冰宫之灵的光圈，怎么会回到这里？时空流转的眩晕感还未散去，脑海中突然炸响一道粗砺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神魂上：“林风！看看他！万小山！他是幽冥谷的弟子！你当时为何不杀了他！”
这声音带着刺骨的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扎进脑海。林风瞳孔骤缩，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乱石城的雨夜，幽冥谷弟子黑袍下闪烁的寒芒，太初令牌被觊觎时的追杀；灵界初醒，流云山山门被黑岩宗偷袭，火光中倒下的同门，后来才知晓那是幽冥谷暗中指使……
“你忘了吗？！”那道声音愈发狂暴，仿佛要撕裂他的神智，“幽冥谷的人杀你同门、夺你宝物，将你逼得走投无路！万小山也是他们的人！你就该趁他灵力耗尽时斩草除根，留着他，你就是个懦夫！”
林风闭上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乱石城的刀光、流云山的血迹、被追杀时的狼狈……这些画面在脑海中反复翻腾，可他想起的，还有万小山交出兵器时的坦诚，提醒风罡危险时的急切，以及刚才在陨冰原上，那声带着愧疚的“林哥，我好像跟不上了”。
“是幽冥谷的人追杀我，觊觎我的太初令牌。”林风缓缓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坚定，没有半分动摇，“可这与万小山无关。若仅因他出身幽冥谷，我便将其随意打杀，那我与当初那些为了宝物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的瞬间，脑海中的声音如同被利刃斩断，骤然消散。周围的陨冰原景象如同碎裂的冰镜，层层剥落。林风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浓烈的血腥味便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低头，脚下竟是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暗红的血顺着尸山缝隙往下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河。不远处的石壁上，赵磊被数根黑色铁钉钉在石墙上，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他看到林风，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林风！快跑！宗主他……”
“噗嗤”一声，鲜血溅落在林风脸上。他僵硬地转头，只见天空中，凌玄宗主的青色长袍已被鲜血染透，手中长剑断裂成两截，正被三名黑袍修士围攻，每一次碰撞都咳出一大口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宗主！”林风目眦欲裂，刚要提剑冲上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另一侧的景象——青云宗的周衍正站在李霸身后，手中长剑泛着冷光，毫不犹豫地刺入李霸的后心！
李霸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艰难地回过头，脸上没有怨恨，只有急切，对着林风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跑……”
“你！该死！”
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林风胸腔中爆发，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周身灵力疯狂涌动，淡蓝色的光膜竟染上了一层猩红。刹那间，他的身影骤然分裂，六道与本体毫无二致的分身同时出现，手中长剑都凝聚着凛冽杀意，从六个不同的角度朝着周衍刺去！
周衍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些分身，只是缓缓抬起右手：“蝼蚁之辈，也敢向我出手？”
青色的灵力在他掌心汇聚，化作一道巨大的掌印，带着碾压般的气势朝着六道分身拍去。林风眼中杀意更浓，六道分身在空中交错，瞬间合一，淡蓝色灵力与猩红杀意交织，化作一道璀璨的剑芒，硬生生将青色掌印击碎！
可就在他要冲上周衍的瞬间，腰间的太初令牌突然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温暖的光芒顺着衣襟渗入，缓缓涌向他的神魂。原本被愤怒填满的神智骤然清醒了几分——不对，周衍明明和自己一同前来冰宫，怎么会突然对李霸出手？流云山的同门，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杀了他！杀了周衍！为李霸报仇！”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蛊惑，“想想凌玄宗主的伤，想想流云山弟子的死！他们都该死！”
太初令牌的金光越来越暗，仿佛要被这股怨念吞噬。林风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尸山血海愈发真实，李霸倒下的画面、赵磊求救的声音反复在脑海中回荡。就在他即将再次被愤怒吞噬时，他猛地抬手，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左臂砍去！
“嗤啦——”
鲜血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这痛感如同惊雷，劈开了混沌的神智，林风的眼神骤然清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原本滞涩的神魂之力在这一刻疯狂涌动，原本停留在实境初期的神魂境界，竟如同冲破了屏障般，飞速攀升，最终稳稳停在了实境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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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臂的血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的轻响。林风任由鲜血流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缓缓闭上。片刻后，他骤然睁开眼，眼底的猩红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声音如同淬了冰般锐利：“魑魅魍魉，也敢乱我道心？给我破！”
话音未落，他双眼眼角处突然浮现出金色的灵纹，如同古老的符文般缓缓展开。随着灵纹流转，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口中低喝：“玄天破魔！”
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尸山血海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那些残肢断臂、血迹斑斑的石壁，还有空中激战的身影，都在金光中化作点点光斑，最终彻底消散。
林风缓缓放下长剑，环顾四周。此刻他置身于一片空灵之地，脚下是淡蓝色的光晕，四周没有边际，只有纯粹的灵力在空气中流转。而在他前方不远处，一道约莫两人高的光门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门内隐约能感觉到浓郁的灵气波动，甚至夹杂着一丝古老的法则气息。
他抬手按住左臂的伤口，灵力运转间，血洞已不再流血。林风看着那道光门，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冰宫之灵的考验，从来都不是武力比拼，而是对道心的试炼。刚才的幻境，正是利用他心中对幽冥谷的怨恨、对同门的愧疚来动摇他的道心，若他真的被愤怒吞噬，恐怕早已沦为幻境的傀儡。
“这便是最后一关了。”林风握紧手中的长剑，太初令牌在腰间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光门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坚定地朝着光门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林风，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林风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空灵之地的灵力在缓缓流转。那声音仿佛只是错觉，又或许，是冰宫之灵对他通过考验的认可。他不再多想，转身踏入了光门。
白光包裹住他的身体，温暖的感觉取代了之前的寒意。林风闭上眼，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包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穿过这道门，他便能真正进入上古冰宫，而那些隐藏在冰宫深处的机缘与秘密，也即将揭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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