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罗西亚并没有因为那口鲜血而显出半分颓势,她甚至没去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在那浮空的骸骨王座上重新挺直了脊背,苍白的指尖轻弹,几缕死气缠绕上伤口,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
战车后方,安德罗森那双绿瞳中燃起了怒火。眼见那布满尖刺的备用轮仍在疯狂空转,他猛地将重心下沉,右腿瞬间被厚重的褐色结晶完全包裹,化作一柄攻城锤,精准地踢向了车轮的正中。
给我下去!
这一脚汇聚了大地脉动的力量,不仅踢停了那疯狂的旋转,更将那高高翘起的战车硬生生地踹回了地面。
轰隆一声巨响,战车重重砸在墓穴的石板上,剧烈的颠簸瞬间破坏了达玛提斯原本稳如磐石的重心。那瞄准魅音心脏的一箭在这股震荡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带着凄厉的啸音擦着魅音的肩膀飞过,没入远处的黑暗。
这一瞬的空档对于林恩来说已经足够。他双腿肌肉紧绷,爆发力在这一刻被催发到极限,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跃入半空,一把揽住了坠落的魅音。怀中的身躯轻得让他心惊,那原本顺滑的狐尾此刻软软垂下,断骨处的痛楚让昏迷中的魅音眉头紧锁。
达玛提斯在战车落地的瞬间便已调整好姿态,眼见林恩得手,他冷哼一声,再次从似乎取之不尽的备用武器中抽出一柄漆黑的长枪。这柄枪比之前的任何武器都要长,枪尖闪烁着诡异的寒芒,他手臂肌肉隆起,竟是打算趁着两人落地未稳之际,将二人一同贯穿。
呼啸的风声骤起。
安布罗西亚双手虚抱,原本无形的风暴此刻染上了令人心悸的灰黑色。风元素与高阶死灵术相互缠绕,融合,化作一条狰狞的风之长蛇,嘶吼着扑向达玛提斯的面门。
与此同时,整个墓穴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安德罗森双手猛拍地面,大地主祭的魔力顺着地脉极速传导。
达玛提斯头顶,那尊镶嵌在岩壁上的巨大古代神明雕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断裂声。那尊数吨重的石像连同大片岩壁轰然坍塌,如陨石般向着魔将当头砸下。
面对前后夹击,达玛提斯不得不放弃对林恩的追杀。他脚步错动,在那狭小的战车空间内侧身避开了那条充满死亡气息的风蛇,随后单手举枪,竟试图凭借蛮力将坠落的神像挑飞。
枪尖点在神像眉心的瞬间,达玛提斯的“脸色”变了。那不仅仅是石头的重量,大地主祭对于石制巨物的增幅让这死物变得沉重逾万钧。长枪弯曲成惊人的弧度,达玛提斯的身形被硬生生压得向下一沉,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停顿。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那条本已被他躲过的灰黑风蛇竟诡异地在空中折返。那是亡魂的指引,不需要视线锁定,只会死死咬住生者的气息。
风蛇绕过神像,狠狠撞在达玛提斯的胸口。
狂暴的风刃瞬间撕碎了他胸前那洁白的披风,连同那坚硬如铁的胸肌也被切割开来。一股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同样洁白的战马背上显得触目惊心。然而,达玛提斯连声都没吭一下,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痛楚的波澜,只有愈发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发力,长枪一震,终于将那压顶的神像崩飞。碎石飞溅中,魔将那高大的身影在尘埃里若隐若现,那漆黑的虚空面孔缓缓转向安布罗西亚的方向。
大意了吗……艾克薇尔的侍从,和魔物联手吗,哼,真是堕落至极
那虚无的视线仿佛两把利刃,带着极度的蔑视扫过安布罗西亚那充满死气的身躯和魅音那妖异的狐尾。
首先,把这两个污秽的魔物彻底消灭吧。魔物,不得玷污终将复兴的阿尔凯亚国土。
安德罗森站在碎石堆上,手中的双刀轻轻磕碰,发出清脆的鸣响。他看着那个胸口血肉模糊却毫无痛感的怪物,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你这个样子了,也好意思叫人类?
达玛提斯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动怒,他只是重新举起了长枪,语气中只有对弱者和“罪人”的宣判。
愚不可及。
安布罗西亚对达玛提斯的话语毫不理睬,随着她苍白指尖的律动,墓穴原本沉闷的空气开始剧烈搅动。无数半透明的幽魂哀嚎着从地底与墙缝中钻出,它们相互纠缠、撕咬,最终汇聚成一道接连天地的紫黑色龙卷。雷光在风暴中心炸响,每一道落雷都伴随着亡者凄厉的尖啸。
无尽怨风
起初,达玛提斯仅仅是一抖缰绳,战车灵巧地画出一个半圆,便轻易避开了那看似笨重的风暴核心。在他看来,这种迟缓的法术对于拥有极致速度的骑兵来说毫无威胁。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无论他如何变向、加速,那团紫黑色的风暴始终如影随形,虽然缓慢,却坚定地压缩着他的活动空间,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猎犬,死死咬住了猎物的气味。
这种持续的施压与空间封锁,远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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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玛提斯很快做出了决断。既然这团秽物喜欢追逐,那便给它找一个新的去处。他那虚无的面孔转向了角落,那里,林恩正横剑护在负伤的魅音身前。
战马嘶鸣,车轮剧烈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达玛提斯毫无征兆地调转车头,那辆带着死亡气息的战车如脱缰野兽般冲向重伤的魅音。而那团巨大的怨灵风暴也紧随其后,被他硬生生地引向了毫无闪避能力的伤员方向。
想都别想!
安德罗森那双绿瞳中寒芒炸裂。他绝不允许在自己面前发生这种卑劣的借刀杀人。
大地主祭的身影如流星坠地,手中那对长短不一的结晶双刀猛然倒插进坚硬的石板之中。魔力顺着刀锋疯狂注入地脉,原本平整的地面瞬间暴起,两根粗壮如古树般的褐色结晶笋破土而出,带着贯穿一切的气势直刺两匹战马的腹部。
这一击足以将重骑兵连人带马串成肉串,但那两匹白马显然并非凡物。面对地底突如其来的杀机,它们竟展现出了违背生物本能的反应,前蹄高高扬起,那闪烁着寒光的蹄铁重重踏在结晶笋的尖端。
铛——!
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那是经过特殊炼金术锻造的蹄铁与大地结晶的硬碰硬。坚硬无比的结晶笋在这一踏之下崩裂成漫天晶屑,但战车的冲锋势头也就此被彻底遏止。
这瞬间的停顿就是安德罗森想要的机会。
在那漫天飞舞的晶屑还未落地之时,安德罗森已然拔出双刀,整个人化作一道绿紫交织的旋风欺身而上,只见他双刀高举,带着大地厚重的威压交叉成十字,对着魔将的头颅狠狠斩下。
然而,达玛提斯的枪尖却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双刀交叉的节点,轻描淡写地抵住了这一击。
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手臂传导至全身,安德罗森咬紧牙关,死死抵住那杆长枪。两人就这样在战场中央陷入了短暂而激烈的角力,长枪与双刀互相挤压,发出无比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此时此刻,达玛提斯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团充满了诅咒与怨念的旋涡。那团无尽怨风已然逼近至二人角力的位置,无数怨灵凄厉的嘶吼声在耳边炸响,紫黑色的落雷在风暴边缘疯狂跳动,将达玛提斯那张虚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似乎第一次表现出了露骨的烦躁。
魔物……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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