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暖光一路漫过青石板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晚风裹挟着山间草木的清冽气息,衬得周遭愈发静谧。到了客舍门前,蓝忘机停下脚步,抬手将灯笼递到魏无羡手中,温声道:“早些歇息,若有心事,随时可寻我。”
魏无羡握着温热的灯笼,指尖还残留着被蓝忘机牵过的暖意,望着他清隽的眉眼,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这些日子的迷茫不安,皆因蓝忘机的陪伴渐渐消散,那句始终萦绕在耳畔的“有我在”,早已刻进心底最软的地方。
他抬眸望进蓝忘机深邃的眼眸,见里面盛着满满的温柔与包容,一时冲动,往前凑了半步,抬手轻轻攥住蓝忘机的衣袖,在他微凉的唇角飞快印下一个轻浅的吻,像偷食了蜜糖的小兽,迅速后退半步,脸颊泛红,眼神却带着几分坦荡的明亮:“蓝湛,谢谢你。”
蓝忘机浑身一僵,指尖微微蜷缩,唇角残留着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耳根瞬间染上薄红,抬眸看向魏无羡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声音微哑:“嗯。”
魏无羡攥着灯笼的手紧了紧,不敢再多看他,转身推开门,轻声道:“我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说罢,便快步走进客舍,轻轻合上门,靠在门后,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得飞快,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门外,蓝忘机站了许久,指尖轻轻触碰到唇角,眼底满是暖意,直至客舍的烛火亮起,才转身缓缓离去,背影在夜色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快。
次日天光大亮,云深不知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听学按时开课。魏无羡虽仍有心事萦绕,却也收敛了心绪,按时到学堂报到。课堂上,蓝启仁端坐台前授课,声音沉稳,温情与温宁端坐席间,认真聆听,其他世家弟子亦专注不已。
课间休憩时,魏无羡靠在廊柱上,望着庭院里的青竹发呆,蓝忘机悄然走到他身侧,递过一盏温热的茶水:“今日课上,先生讲的乐理,可有不懂之处?”
魏无羡接过茶水,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抬眸冲他笑了笑:“还好,仔细听便懂了。”他顿了顿,看向蓝忘机,轻声道,“昨日……”
“我知道。”蓝忘机打断他的话,眼神温柔,“无需多言。”
魏无羡心头一暖,不再纠结,捧着茶水笑起来,眉眼弯弯,往日的鲜活模样渐渐回归。两人并肩站在廊下,伴着山间清风与学子们的轻声交谈,岁月静好,那些迷茫与纠葛,似在这安稳的听学生活里,渐渐寻到了梳理的头绪,只余下彼此陪伴的温柔,静静流淌。
听学近了尾声,暮色四合时,蓝启仁便让人搬来数十盏素白孔明灯,置于后山开阔处,让众弟子借着灯寄愿,也算为这段听学生活画上圆满句点。山间晚风轻柔,烛火明灭间,弟子们三三两两围坐,执笔在灯面上勾勒心事。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寻了处安静角落,指尖蘸了墨,便在灯面勾勒起兔子的模样,长耳耷拉,圆眼灵动,几笔下去便活灵活现。蓝忘机静静站在旁侧,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指尖接过另一支笔,在旁添了几笔竹叶,与兔子相映成趣,清雅又鲜活。
“蓝湛,咱们写什么愿望?”魏无羡抬眸笑问,眼底映着烛火微光。蓝忘机垂眸,笔尖轻落,先写下“除歼扶弱,无愧于心”八字,字迹清隽有力。魏无羡看着这行字,心头一动,提笔在其后续上“岁岁平安,与君相伴”,落笔时指尖微顿,抬眼撞进蓝忘机含笑的眼眸,脸颊微红,却笑得坦荡。
待烛火引燃灯内棉芯,暖光渐渐充盈灯身,魏无羡与蓝忘机一同抬手,将兔子孔明灯缓缓托起。夜风轻拂,灯笼悠悠升空,混着漫天灯火,往夜幕深处飘去,载着二人的心愿,越飞越高,直至化作一点微光,与星辰相融。
放灯已毕,弟子们渐渐散去,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往竹林深处走去。月光透过枝叶洒下,落得满地斑驳,清风卷着竹叶轻响,四下静谧无人。两人并肩行至竹林最密处,停下脚步,四目相对间,皆是藏不住的情意。魏无羡抬手,轻轻抚上蓝忘机的脸颊,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俯身缓缓靠近。蓝忘机抬手揽住他的腰,微微低头,唇瓣相触的瞬间,温软缠绵,晚风骤停,唯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将满心情意都藏进这月色竹林里。
缠绵片刻,两人才缓缓分开,额头相抵,气息交融,眼底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而不远处的小径旁,却骤然传来争执声响,夹杂着怒喝。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江澄怒目圆睁,攥着金子轩的衣袖,脸色涨红:“金子轩!你再说一句我师姐不好试试!”
金子轩也不甘示弱,挣开他的手,蹙眉道:“我何时说她不好?只是说你行事冲动,与她无关!”“你话里话外皆是轻视,当我听不出来?”江澄怒火更盛,抬手便要挥拳,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引得周遭竹叶簌簌落下,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魏无羡闻声望去,见江澄与金子轩扭作一团,脸上并无半分往日的焦急,只淡淡蹙了蹙眉,眼底掠过一丝疏离。这些日子以来,江家的过往与爹娘的死因在心头反复纠缠,那份寄人篱下时小心翼翼维系的亲近,早已在身世揭秘的迷茫与过往的委屈中,渐渐淡了几分,只剩些旧时光里的残存情谊,不足以让他再像从前那般冲上去调停。
蓝忘机察觉到他周身的冷淡,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给予安抚。两人站在竹林边缘,并未上前,只静静看着那处争执。
喧闹声终究引来了巡夜的蓝氏弟子,很快便传到了蓝启仁耳中。蓝启仁匆匆赶来,见二人衣衫凌乱、满脸怒色地扭打,眉头拧得紧紧的,沉声喝止:“住手!成何体统!”
江澄与金子轩皆是一震,猛地松开彼此,皆是气喘吁吁,脸上难免带了些狼狈痕迹。江澄怒瞪着金子轩,胸口剧烈起伏,仍有怒火未消;金子轩理了理皱乱的衣袖,神色亦是愤愤不平,眼底满是不服。
“可知为何动手?”蓝启仁面色严肃,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江澄咬牙开口,声音带着怒意:“他分明是看不起我师姐,话里话外皆是轻慢,我岂能容他!”
金子轩当即反驳:“我从未轻慢江姑娘!不过是说你行事鲁莽,反倒迁怒于我,你休要颠倒黑白!”原来二人方才闲聊时,谈及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婚约,金子轩言语间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傲,语气稍显随意,落在护姐心切的江澄耳中,便成了对江厌离的轻视,争执间便动了手。
蓝启仁听明缘由,脸色愈发沉凝。婚约之事关乎两大家族颜面,二人竟因此事在云深不知处大打出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沉声道:“此事牵扯江、金两家婚约,非小事。你二人各自修书,请江宗主与金宗主前来,当面说清此事,再作定论。”
江澄与金子轩皆是一怔,虽有不甘,却也知晓蓝启仁所言在理,婚约之事确实需长辈出面理清,只得悻悻应下:“是。”
蓝启仁又训诫了二人几句,命蓝氏弟子带他们下去整理仪容,才转身看向一旁的魏无羡与蓝忘机,见魏无羡神色淡然,并未多言,只轻轻叹了口气,道:“夜深了,你二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魏无羡颔首应下,与蓝忘机并肩转身离去。晚风依旧吹过竹林,带着几分凉意,方才的喧闹散去,山间重归宁静,只是那桩因婚约而起的争执,终究成了听学尾声里的一段小波澜,也注定要牵动江、金两家,掀起新的牵扯。
魏无羡任由蓝忘机牵着自己的手,脚步平缓地往客舍走去,心头虽有几分感慨,却更多是释然。过往的纠葛也好,眼前的波澜也罢,他如今有蓝忘机相伴,便已足够安稳,至于江家与金家的事,终究是他们的渊源,他不必再像从前那般事事挂心,徒增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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