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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不回头

    静室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魏无羡正窝在蓝忘机怀里赖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暖意裹着周身,连睁眼都带着几分慵懒。门外传来蓝思追轻缓的敲门声,伴着少年温和的声音:“含光君,魏前辈,金家派人送来了请帖。”

    蓝忘机率先起身,动作轻柔地替魏无羡掖好被角,才转身去开门。接过那方烫金请帖,朱红印鉴清晰刻着“金氏”二字,落款是金凌的名字。魏无羡揉着眼睛坐起身,瞥见请帖时眉梢微挑,语气没什么波澜:“金凌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有家主模样了。”

    蓝忘机拆开请帖,轻声念道:“金氏于半月后举办围猎宴,邀各家修士共赴金麟台,此番由小辈带队参与围猎,长辈于观景台观礼。”一旁温宁闻声走来,垂眸道:“含光君,魏公子,若需前往,我与你们同去便是。”不多时,蓝曦臣也闻讯而来,兄长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颔首应允。

    半月后,一行人抵达金麟台。台上火树银花,各路修士齐聚,果然如请帖所言,各家前来的皆是小辈,蓝思追与蓝景仪领着姑苏蓝氏的少年们,眉眼间带着青涩却沉稳的气度,与其他家族的小辈们寒暄见礼。魏无羡倚在廊柱上,目光扫过人群,瞥见金凌站在观景台边缘,一身金星雪浪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仍藏着几分少年人的拘谨,身旁围坐着各家长辈,江澄也在其中,一身紫衣冷冽,目光扫过下方时,落在魏无羡身上便淬了冰般,恨意毫不掩饰。

    蓝忘机走到魏无羡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无声传递着暖意。魏无羡抬眸冲他笑了笑,眼底没什么真切的温度,对这场围猎本就没多少兴致,若不是蓝忘机同行,或许他根本懒得来这金麟台。温宁安静站在两人身后,身姿挺拔,却始终带着几分内敛,目光偶尔掠过观景台,撞见江澄的视线时,便默默垂下眼睫。

    围猎即将开始,小辈们齐聚猎场入口,蓝思追细心叮嘱着蓝氏子弟注意安全,蓝景仪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握着佩剑。随着金凌在观景台一声令下,各家小辈纷纷涌入猎场,箭矢破空声、法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少年人们意气风发,在林间穿梭追逐猎物,好不热闹。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身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猎场内的动静,对那些奔逃的妖兽兴致缺缺,唯有瞥见蓝思追遇险时,才微微挑眉,却见少年从容应对,便又收回了目光。

    观景台上,江澄的目光始终锁在魏无羡身上,那股积压多年的恨意翻涌不休,指尖攥得发白,连佩剑的剑柄都被握出了痕迹。终于按捺不住,他猛地起身,径直朝着猎场边缘的几人走去,紫衣翻飞间,满是凌厉的气场。

    “魏无羡!”江澄的声音冷得像冰,打破了周遭的平静。魏无羡闻声回头,脸上的慵懒淡了几分,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蓝忘机当即上前一步,将魏无羡护在身侧,清冷的目光落在江澄身上,带着几分警示。蓝曦臣也缓步走来,温声劝道:“江宗主,围猎宴上,何必动气。”

    江澄却全然不顾,目光死死盯着魏无羡,又扫向一旁的温宁,语气淬着毒:“魏无羡,你倒是好本事,到如今还带着温家余孽招摇过市!当年温氏作恶,害死我江氏满门,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清楚!”

    温宁闻言,身子微微一僵,抿了抿唇,轻声道:“江宗主,当年之事,并非所有温氏族人皆是恶类,我从未想过与江氏为敌。”

    “闭嘴!”江澄厉声呵斥,目光转向魏无羡,眼中恨意更甚,“你以为你藏着掖着,当年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你的随便,倒是多年未曾出鞘了,怎么,是不敢让它见人,还是根本拔不出来?”

    这话一出,周遭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魏无羡垂眸看着腰间的随便,剑鞘蒙尘,一如多年来沉寂的过往,神色依旧平静,未曾言语。温宁却上前一步,看着江澄,语气坚定:“江宗主,随便乃魏公子佩剑,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你若不信,不妨亲自一试,看能否将它拔出。”

    江澄一怔,似是没想到温宁会说出这话,随即冷笑一声:“拔就拔!我倒要看看,这把剑是不是早已认不出你这个主人!”说着,他伸手便朝着魏无羡腰间的随便探去,指尖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原本该认主难拔的随便,竟被他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剑身寒光凛冽,却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似有不甘。

    周遭一片哗然,蓝曦臣眼中满是诧异,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紧了紧,眼底满是担忧地看向魏无羡。江澄看着手中的随便,也是满脸惊愕,随即看向魏无羡,厉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魏无羡,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魏无羡抬眸,目光终于有了几分波澜,却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看着江澄,声音清淡却字字清晰:“没什么鬼,只是这随便,本就该能被你拔出。”

    “你什么意思?”江澄心头一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宁在一旁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江宗主,当年魏公子修习诡道,并非自愿。你失去金丹之后,是魏公子求温若寒请温情出手,将自己的金丹剖给了你。没了金丹,他无法再用剑道,才不得不走上诡道,随便自那以后,便再无人能轻易拔出,唯有与他金丹有渊源之人,方能触碰……”

    “你胡说!”江澄厉声打断,脸色瞬间惨白,握着随便的手不住颤抖,“不可能!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把金丹给我?!”

    魏无羡看着他失态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怅然,随即被平静取代:“温宁没有胡说,当年之事,句句属实。我欠江氏的,欠你的,那颗金丹,便当作是我还你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

    江澄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无羡,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多年来的恨意仿佛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错愕。

    魏无羡却没再看他,目光望向远方,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股决绝:“还有一件事,你该知道。当年我父母身死,并非意外,而是江枫眠夫妇所为。”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江澄彻底懵了,他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蓝曦臣也满脸震惊,看向魏无羡,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魏无羡缓缓抬手,看着江澄,语气决绝:“金丹还恩,父母之仇,从此一笔勾销。江澄,往后你我,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说完,他看向江澄手中的随便,淡淡道:“这把剑,你既拔得出来,便归你吧。它陪了我多年,如今物归原主般落在你手中,也算是了却一段过往。”

    话音落,他转身便走,蓝忘机立刻跟上,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暖意传递过来,无声安抚着他看似平静下的波澜。温宁也紧随其后,蓝曦臣看着江澄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看了看魏无羡离去的背影,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江澄站在原地,握着那把寒光凛冽的随便,浑身冰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魏无羡的话,恨意、震惊、茫然、无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站不稳脚跟,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狼狈。

    猎场内的喧嚣依旧,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却照不进人心深处的寒凉。魏无羡被蓝忘机握着的手渐渐回暖,过往的沉疴旧怨,在此刻终于彻底斩断,往后岁月,他只需守着身边之人,便已足够,那些纠缠多年的过往,从此皆可抛在身后,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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