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是吉兆。”他低声自语,随即吩咐两名道童用粗麻绳将棺材牢牢捆住。
他自知本领有限,十几岁便离山侍奉皇室,捉鬼驱邪勉强应付,至于星象占卜这类玄门技艺,全然不通。
队伍暂歇,侍卫们并未卸甲,手始终按在腰间弯刀之上。
身为皇室亲卫,警觉已是本能。
小王爷从轿中下来,在乌侍郎搀扶下,坐上那张绣着蛟龙戏凤的金丝软凳。
随行厨役忙着生火做饭,有人支帐搭棚,准备主子歇宿之所。
唯有千鹤道长对烤肉香气视若无睹,只啃了口冷硬的干粮,抬头望天:“四目师兄那套观星术向来不准,天上连片云都没有,是我多心了。”
无雨最好。
众人刚松一口气,天边骤然炸开一道惊雷!
咔嚓——!
电光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倾盆暴雨!
“不好!”千鹤脸色一变,迅速将干粮塞进怀里,跃身而起,冲着守棺的道童与侍卫大喊:“快!把棺材抬进帐篷!”
墨线一沾水便溃散无形,寻常白毛僵尸他倒不惧,可眼下小王爷在此,身旁这些侍卫个个血气方刚,正是能引得尸魔癫狂的活食!
一旦僵尸嗅到血腥,性情暴烈如疯兽,届时便是千鹤道长也不敢担保人人周全。
只要有一人遭噬,便会如瘟疫蔓延,顷刻失控!
千鹤道长深知墨线失效应当如何,动作毫不迟疑,抬腿跃上棺盖,盘膝而坐。
然而大雨倾盆,干涸的墨迹正迅速洇开,两角已然褪色,显出裂痕。
他心头焦灼,所幸运棺之人脚步未停,很快抵达帐前。
谁料一人横腰拦路,挡在前方,竟是乌侍郎。
那阉人叉腰怒喝,尖声斥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脑子进水了?这是小王爷歇息之所,岂容棺材与主同室而居!”
“乌大人,事急从权,请宽宥一二!”千鹤道长翻身落地,却不敢上前争执。
他不过江湖术士,眼前这位贴着假须、官居侍郎的内宦却是权势人物。
纵使大青早已覆灭,朝廷名存实亡,许多人不再把官衔当回事,但千鹤道长偏偏信这一套。
十年寒窗苦练,只为投效贵胄。
当年入山修道,图的便是有朝一日封官授爵,效力王府。
乌侍郎那副仗势欺人的姿态,恰恰戳中他的软肋。
雨势愈急,棺上墨痕几近消失,千鹤道长急忙命道童死死拉住捆绳,防备尸变突袭,随即转向乌侍郎疾声道:“墨线已毁,若僵尸破棺而出,谁都难逃一劫!”
“这……”
“谁都难逃”,乌侍郎心头一震——小王爷若有闪失,自己性命也危矣。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本不在乎,可牵涉自身安危,不免动摇。
只是话已出口,岂能轻易收回?此刻退让,岂非自损威风?
正僵持间,帐内忽传来小王爷的声音:“乌侍郎,让千鹤道长他们将棺材抬进来吧。”
此言如圣旨临头,千鹤道长大喜过望,当即朝满脸不屑的乌侍郎拱手道:“多谢乌大人通融!”
这场面,何尝不是一场无声的争宠较量?
乌侍郎与千鹤道长皆欲依附小王爷这棵大树,平日明争暗斗不断。
只因千鹤无官无品,每每落于下风。
如今终于扳回一城,心中得意难以言表——升迁有望,指日可待!
他立即吩咐身后侍卫:“快,把棺材抬进去!”自己挺胸昂首,从乌侍郎身侧阔步而入。
乌侍郎咬牙低骂:“小人得志,猖狂什么!”
嘴上逞强,身子却麻利地钻进帐篷——外头风雨交加,他可不愿跟那些粗汉一同淋成落汤鸡。
侍卫们吆喝着将棺材扛入帐中,却不知那静卧其内的“王爷”江哲,早已屏息凝神,只待时机破棺而出。
帐中言语尽入耳中,
同时,他默默数着帐内人数,凭呼吸、脚步与气息判断——总共不过六七人,除千鹤道长外,余者皆是凡夫俗子。
看过不少志怪传说,他知道道士对僵尸而言,如同家猫之于成人,虽可挠伤,却不足为患;
可对普通人来说,僵尸便是刀枪不侵、力拔山兮的凶物。
只要先设法制住那老道,其余之人,不堪一击。
他静静听着众人对话,默数节奏,等待出手良机。
“青云,去把工具取来,待会我们重新用墨线缠棺,撑过这场雨再补画符线!”
“是,师父!”小道童应声而出,脚步轻快奔向帐外。
又少一人。
时机未必最妥,但江哲已不愿再忍。
五日困于狭棺,窒息压抑早令他怒火中烧——他要自由!
他轻轻抬手触碰棺盖,果然,再无刺骨痛感。
双臂猛然发力,厚重实木的棺盖轰然掀飞,连带砸塌了帐篷顶棚!
刹那间,雨水如瀑灌下,将他浑身浇透。
僵尸虽超脱生死,不在五行之中,但尸身归土易聚阴气成僵,故亲土而恶水。
他对水的本能排斥仍在,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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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在这密闭黑匣整整五日,他需要发泄,需要撕碎一切束缚!
江哲立于残棺之上,湿发披面,眼中寒光乍现。
他试图挺身而起,可腰部关节如同锈死的铁轴,根本无法配合动作。
就在这一瞬,一股蛮力自脊背猛然爆发,撞得棺底轰然作响,硬是将他整个人从躺卧的姿态生生推成了直立。
他是僵尸,躯体僵冷,行动艰难。
但也正因是僵尸,才拥有铜皮铁骨、力拔山兮的异能!
就在此时,千鹤道长一声惊呼划破夜空:“糟了!尸已出棺!快带小王爷走!”
“咚!”
江哲奋力跃起,双腿却如灌满铅水,膝盖无法弯曲,只能靠着腰腹发力,勉强蹦离棺材半尺多高——但这已足够,他终于落在了外头的泥地上。
双脚一落地,踩出两团清晰的泥印。
江哲缓缓抬眼,视线扫过四周——
最先闯入眼帘的,并非道士的惊惶失措,也不是护卫的紧张戒备,更不是小王爷的瑟瑟发抖,而是漂浮在每个人头顶上的一行字。
“2级-皇族侍卫”
“1级-乌侍郎”
“2级-道童飞鹤”
而正朝他扑来、手中桃木剑直刺胸前的,赫然是“10级-千鹤道长”。
清一色,全是猩红如血的文字!
……
每个人的头上都标着等级?
这像极了某种游戏界面……
红色,莫非代表敌对?
刹那间,江哲脑中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翻腾不休。
可眼前寒光一闪,桃木剑已逼近咽喉,剑身滚烫似火炭,灼热感让他瞬间清醒。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先活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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