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抚着拂尘,点头道:“叶道友所言极是。如来身为灵山佛祖,最重面皮,轻易不会打破‘不干涉取经具体事务’的规矩。他若想施压,多半会派座下得力弟子前来,比如那迦叶、阿难,或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
“管他派谁来!”孙悟空把金箍棒扛在肩上,咧嘴一笑,“来一个,俺敲他一棒;来一对,俺给他们凑个双数!”
六耳猕猴补充道:“再说,咱们也不是孤军奋战。镇元子道友乃地仙之祖,与三清同辈,灵山那帮人就算来了,也得给道友几分薄面。”
镇元子笑了笑,并未否认:“贫道虽不愿轻易卷入佛道之争,但叶道友既然承诺复活贫道老友红云,那贫道便不介意与那如来斗一斗。”
叶云笑了笑没说话,镇元子见状也不再提此事,看了眼时辰已经临近中午,便邀请几人共进午餐。众人来到五庄观的膳堂,只见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还有那闻名遐迩的人参果。镇元子笑着招呼众人入座,亲自为大家斟酒。
与此同时,南海紫竹林,祥云缭绕,甘露遍洒。
观音菩萨端坐在莲台之上,手中玉净瓶轻晃,瓶中柳枝垂落的露珠坠在青石上,溅起细碎的灵光。她眉如弯月,目含慈悲,周身佛光柔和,却掩不住眉宇间一丝淡淡的疑惑。
“奇怪。”菩萨轻启朱唇,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按原定轨迹,此时金翅大鹏应已推倒人参果树,将那唐僧师徒困在五庄观,怎会迟迟未有音讯传来?”
侍立在旁的善财童子上前一步,躬身道:“菩萨,会不会是那金翅大鹏自恃身份,不愿向我等求援?他向来高傲,许是想凭一己之力拿下唐僧师徒。”
龙女也接口道:“是啊菩萨,金翅大鹏乃是佛母胞弟,连佛祖都要敬他三分,或许不屑于遵循既定的计划行事。”
观音菩萨轻轻摇头,指尖拂过玉净瓶的瓶颈,眸中闪过一丝明悟:“非也。金翅大鹏虽傲,却知轻重。那五庄观的镇元子乃地仙之祖,与三清同辈,便是如来佛祖见了也要礼让三分,金翅大鹏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五庄观放肆——更何况,推倒人参果树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是为了让唐僧师徒欠下镇元子因果,以便后续由我出面化解,顺势将五庄观也拉进这取经的气运之中。”
她抬眼望向西方,那里云雾翻腾,隐约可见灵山的轮廓:“金翅大鹏深知此节,断不会擅自更改计划。如今迟迟未有动静,怕是……出事了。”
善财童子闻言一惊:“出事?难道那五庄观有变故?可镇元子道友一向与世无争,怎会为难金翅大鹏?”
观音菩萨指尖的柳枝轻轻摇曳,露珠在半空凝成一道水镜,镜中却只有模糊的云雾,隐约能看到万寿山的轮廓,却看不清具体情形。她眉头微蹙:“天机被遮了。”
“遮了?”龙女失声惊呼,“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五庄观附近遮蔽天机?”
要知道,五庄观地处西牛贺洲腹地,镇元子身为地仙之祖,其居所周围的天机本就与地脉相连,稳固异常。寻常仙佛别说遮蔽天机,哪怕是想窥探一二,都得掂量掂量是否会触怒镇元子。
观音菩萨收回拂过玉净瓶的手,眸中慈悲淡去几分,多了些许凝重:“能在镇元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要么是镇元子本人默许,要么……是来了连他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
她沉吟片刻,水镜中的云雾忽然剧烈翻涌,隐约闪过一道金光和一道黑影,随即彻底碎裂,化作露珠滴落。
“是孙悟空!”善财童子失声喊道,“那道金光,分明是如意金箍棒的气息!”
龙女也点头附和:“还有那道黑影,速度极快,带着几分妖气,却又与寻常妖邪不同……倒像是……”
“像是另一个孙悟空。”观音菩萨接过话茬,声音沉了几分,“六耳猕猴。前几日花果山神秘失踪,原来是搬到了万寿山前。如今这俩猴子将花果山搬到取经路上,究竟想做什么?”
观音菩萨心中疑虑更甚,她素知孙悟空与六耳猕猴的脾性,这二者行事向来跳脱,之前神秘失踪,如今竟悄无声息将花果山搬至万寿山前,背后定有深意。
善财童子担忧道:“菩萨,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是否要去五庄观一探究竟?”
观音菩萨指尖轻捻,莲台周围的祥云骤然翻腾,原本温润的佛光染上几分凝重。她望着水镜碎裂的方向,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站起身来,玉净瓶悬于掌心,柳枝轻垂。
“去万寿山。”菩萨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天机被遮,那便亲自去看看,究竟是谁在搅扰这取经之路。”
善财童子与龙女对视一眼,连忙躬身应道:“是,菩萨。”
莲台缓缓升起,祥云托着三人,朝着西牛贺洲万寿山的方向飞去。沿途的仙风拂动菩萨的衣袂,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疑虑——孙悟空与六耳猕猴虽强,却绝无遮蔽五庄观天机的能耐,更别提将整座花果山挪移至此。这背后,定然还有更神秘的存在。
……
破庙里,唐僧依旧盘膝而坐,只是念经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下嘴唇无声地翕动。他眼前反复浮现孙悟空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有叶云轻描淡写驱散天道威压的模样,心中那座名为“天命”的堤坝,正一点点松动。
猪八戒早就没了坐相,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拨弄着火星,嘴里碎碎念着高老庄的翠兰,念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念着再也不用扛着九齿钉耙跋山涉水的日子。
沙悟净则背对着门口,手里的降妖宝杖横在膝头,目光警惕地盯着庙外的动静。他知道,孙悟空和那位叶老板绝不会就此罢休,平静之下,必然暗藏汹涌。
金翅大鹏靠在墙角,脸色已好了许多,肩头的伤口被金色的佛光包裹,隐隐可见愈合的迹象。他闭着眼,看似在调息,实则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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