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劫雷落下时,整个阳城都在震颤。
那不是寻常的闪电霹雳,而是一道直径三十丈的紫金黑三色光柱,自九天漩涡中心笔直贯下!光柱所过之处,虚空层层崩裂,露出后方混沌翻涌的景象。寻常天仙若被此雷正面击中,怕是瞬息间就要化作飞灰。
宸乾宫密室已不复存在。
在劫雷落下的前一刻,整座宫殿连同地基被嬴幽以伟力连根拔起,托举至千丈高空。此刻他盘坐于宫殿废墟之上,身下是熔化的琉璃瓦与扭曲的青铜梁柱,头顶是三色劫雷。
他没有躲。
甚至没有防御。
只是缓缓抬头,注视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光柱,眼中倒映着紫金黑三色交缠的异彩。
然后——
展开双臂。
“来。”
轻声吐出一字。
劫雷轰然灌顶!
轰——!!!
恐怖的雷暴以嬴幽为中心炸开,三色电光如怒龙般在他周身游走、撕咬、侵蚀。每一道电光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法则:紫色的帝王威严要碾碎他的帝道,金色的众生愿力要瓦解他的人道,黑色的仙道清虚要磨灭他的仙道。
这是天道的审判。
要将他这三道同修的“逆天者”,彻底从天地间抹去。
但嬴幽体内,《至尊天帝经》经文已自发生出轰鸣。
“大哉至道,无形无名……”
经文如洪钟大吕,在他识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化作金色符文,从眉心飞出,环绕周身。符文流转间,竟在虚空中构建出一座覆盖百丈的宏大阵图——阵图中央是一尊帝座虚影,四周有万民朝拜,有仙神拱卫,有日月星辰环绕。
这是“道生天象”。
是他以自身帝道、人道、仙道三才合一,在天地间强行开辟出的——独属天帝的领域!
劫雷灌入领域,如同泥牛入海。
紫电被帝座虚影吸收,金雷被万民虚影分担,黑光被仙神虚影化解。三色劫雷非但没能摧毁嬴幽,反而被他以经文阵图强行分解、吞噬、炼化!
他的肉身在雷光中开始蜕变。
血肉变得晶莹剔透,骨骼泛起玉质光泽,经络如星河般璀璨。每一次雷击,都像是一柄重锤,将他这具“容器”反复锻打、淬炼、升华。九色宝光自毛孔中喷薄而出,在体外凝结成九道光环——帝体雏形,已成。
第二道劫雷落下。
威力比第一道强了三倍。
嬴幽依旧不闪不避,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在感受。
感受雷霆中蕴含的造化与毁灭,感受天地对逆天者的愤怒与忌惮,感受自己体内三道本源在雷霆淬炼下,越来越深地交融、共鸣、蜕变。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劫雷一道比一道狂暴,一道比一道诡异。到第七道时,已不再是光柱,而是化作三条长达千丈的雷龙——紫龙、金龙、黑龙,三龙交缠,口吐三色神雷,要将嬴幽连肉身带神魂一并湮灭。
嬴幽终于动了。
他睁开眼,右手虚握。
轩辕剑自虚空浮现,落入掌心。
剑身震颤,发出兴奋的鸣啸。这柄人道圣剑,在主人渡劫时,也在接受三色劫雷的淬炼,剑锋上的锈迹层层剥落,露出下方流淌着帝道金光的本质。
“斩。”
一剑挥出。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斩”。
剑光所过,三条雷龙同时哀鸣,龙躯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雷屑飘散。残余的雷电能量被嬴幽张口一吸,尽数吞入腹中,在丹田宇宙内引发一场小规模的星辰爆炸。
爆炸过后,丹田中的星辰更加明亮,环绕中央帝座的轨道也更加稳固。
第八道劫雷迟迟未落。
天空中的三色漩涡开始疯狂旋转,云层厚度增加十倍,颜色从紫金黑转为一种诡异的混沌灰。灰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生灵虚影沉浮——那是历劫而死的修士残魂,被天道拘来,化作最后一道“心魔劫”的养料。
嬴幽收剑,重新盘坐。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灰云压下。
不是雷,是“念”。
无数纷乱的念头、记忆、情感、执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嬴幽识海。它们并非攻击,而是“同化”——要让嬴幽迷失在众生苦海之中,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为何要逆天而行。
第一重幻象,是沁月。
画面中,沁月被囚于道德天宫的功德池中,四肢被法则锁链穿透,鲜血顺着池水晕开。她仰头望天,眼中是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嘴唇微动,似乎在说:“嬴幽……救我……”
声音凄切,如杜鹃啼血。
但嬴幽只是静静看着。
镇岳关缺口前,李信率三千勇烈军燃烧神魂,化作血色屏障。画面定格在他转身一拜的瞬间,眼中尽是不舍与遗憾。紧接着,画面一转——李信的残魂被困在血色屏障中,日日夜夜承受着烈焰灼烧、罡风撕扯,永世不得超生。
“陛下……末将……好痛啊……”
哀嚎声在识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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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幽闭目。
再睁眼时,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
父母惨死、挚友背叛、江山崩塌、众生唾骂……一幕幕足以击溃任何修士道心的幻象轮番上演。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到可怕,每一句哭诉都凄厉到刺骨。
但嬴幽的道心,始终如古井深潭。
不起波澜。
因为这些幻象,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它们试图用“失去”来动摇他。
可嬴幽这一路走来,失去的还少吗?
从穿越之初的茫然,到抚云小千界的挣扎,到举界飞升的血战,到如今五朝联军的围剿……他失去过领土,失去过将士,失去过红颜,甚至险些失去整个大夏。
但他从未失去过——信念。
守护这片山河的信念。
带领华夏人杰在这异世站稳脚跟的信念。
接沁月回家的信念。
这些信念,早已融入他的血脉,刻进他的神魂,成为比“道心”更加坚固的——帝魂。
“够了。”
当第九重幻象——自己渡劫失败、大夏覆灭、众生沦为奴隶的画面展开时,嬴幽终于开口。
他缓缓起身。
轩辕剑再次出鞘。
但这一次,剑锋不是斩向天空,而是斩向——自己的识海。
“虚妄之物,也敢乱朕道心?”
“斩!”
剑光过处,识海清明。
所有幻象,所有杂念,所有心魔,在这一剑下如冰雪消融。
然而,识海中,《至尊天帝经》的经文开始自行重组。那些金色古篆不再流转,而是悬浮于虚空,排列成九个巨大的问号。每一个问号下方,都有一段空白,等待“答案”。
前三问的位置,已被填满。
第一问:何为生?——下方是生机盎然的金色符文,演化草木生长、婴孩啼哭、星辰诞生。
第二问:何为死?——下方是寂灭轮回的黑色符文,演化万物凋零、魂归冥府、宇宙归墟。
第三问:规则由谁制定?——下方是反逆天道的银色符文,演化规则崩坏、秩序重塑、天道哀鸣。
而现在,第四问的位置,开始亮起——
下一刻,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无垠的虚空。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沉浮。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一段人生,一段轮回。
有婴儿啼哭,有老者叹息。
有战士赴死,有书生悲歌。
有帝王孤寂,有乞丐冻馁。
有相爱不能相守,有相恨却要同舟。
有生老病死,有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众生之苦,如海如潮,扑面而来。
嬴幽立于虚空中央,静静感受着这一切。
然后,他抬头。
虚空中,缓缓凝聚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非人非神,非道非魔,只是一种“存在”的具现化。它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却让嬴幽感到——自己在被注视。
被大道注视。
“第四问。”
一个宏大、漠然、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众生苦从何来?
嬴幽沉默。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让那些众生苦海中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冲刷自己的意识。他看到了大夏子民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看到了五朝联军士卒在战场上恐惧颤抖,看到了仙界凡人在仙宗压榨下苟延残喘,看到了无尽轮回中,一代代人挣扎、受苦、死亡、再重生……
苦。
无处不在的苦。
但这苦,从何而来?
是因为天道不公?是因为人心险恶?是因为弱肉强食?还是因为……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良久,嬴幽睁眼。
他看向那道大道虚影,缓缓开口:
“苦从‘有’来。”
“有生,故有老病死苦。”
“有聚,故有爱别离苦。”
“有欲,故有求不得苦。”
“有‘我’,故有五阴炽盛苦。”
大道虚影微微波动:“既知苦从‘有’来,当如何?”
“当破‘有’。”嬴幽抬头,眼中金芒如炬,“但非破众生之‘有’,是破——令众生不得不‘有’的枷锁。”
“何枷锁?”
“天道不公之枷锁。”嬴幽一字一顿,“规则倾斜之枷锁。弱肉强食之枷锁。命由天定之枷锁。”
他伸手指向脚下画卷:
“你看——仙人生而长生,凡人寿不过百,是枷锁。”
“强者可肆意掠夺,弱者只能任人宰割,是枷锁。”
“善者不得善终,恶者逍遥法外,是枷锁。”
“这些枷锁,是谁设的?”
虚空沉默。
嬴幽不等回答,继续道:
“是‘天道’?是‘大道’?还是说……根本没有什么设枷锁者,这一切,只是冰冷法则运转下的必然?”
他向前一步,声音如雷霆滚过虚空:
“朕不认同。”
“若天道不公,朕便重立天道。”
“若规则倾斜,朕便重塑规则。”
“若命由天定——”
他顿了顿,周身帝威轰然爆发:
“朕便教这众生,人人如龙,人人——可掌自身命!”
话音落,脚下众生苦难图骤然亮起!
那些原本沉浸在苦海中的生灵虚影,一个个抬起头,眼中燃起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农夫不再祈雨,开始掘井;散修不再争夺,开始共参大道;妖族幼崽不再哀鸣,开始磨砺爪牙;魔族不再吞噬,开始建立秩序……
虽只是虚影,虽只是幻象。
但那一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种子,已种下。
虚空之中,一道模糊的巨影缓缓显现。
那影无形无质,非人非物,只是纯粹“道”的具现。它注视着嬴幽,沉默了整整十息。
然后,发出一声似叹息、似赞许、似无奈的长吟。
巨影消散。
无数记忆碎片、法则链条、因果丝线疯狂涌入嬴幽体内。他的识海中,《至尊天帝经》经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第四枚神印的雏形——一枚呈黑白交织、缠绕着无数因果丝线的“因果印”,在丹田宇宙中缓缓凝聚。
形如交织的锁链,又似绽放的莲花。锁链代表“因果枷锁”,莲花象征“离苦解脱”。
因果印,成。
现实世界,阳城上空。
三色劫云开始消散。
不是慢慢淡去,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从中央撕开,露出后方蔚蓝如洗的天空。阳光洒落,照在残破的宸乾宫废墟上,照在满城翘首以盼的百姓脸上,照在断魂谷外那白衣染血的身影上。
废墟中央,焦坑深处。
嬴幽缓缓站起。
他身上的伤势已尽数愈合,破碎的帝袍在灵气涌动中重新织就,且比之前更加华贵威严——玄金为底,九龙暗纹,肩头日月,袖口山河。
而他的气息……
不再只是地仙。
那是一种浩瀚如星海、威严如天宪、又带着亿兆生灵祈愿的——混合帝威。
天仙境。
且不是普通天仙,是融合帝道、人道、仙道,经历三九逆劫、破心魔、问大道后,铸就的“天帝仙基”。
他抬头,望向北方。
目光跨越万里,落在镇北关,落在血色天幕下的白起身上,落在关墙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脸上。
然后,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一个大夏子民耳中:
“朕,成了。”
四字出口,天地同震!
九鼎虚影自阳城升起,不再只是虚影,而是近乎实质的青铜巨鼎。鼎身铭刻的山川地理、人文历史,此刻竟开始流转、演化,投射出大夏疆域的万里山河。
长城亮起。
不是阵法光芒,是砖石本身在发光。每一块城砖都浮现出守城将士的虚影,他们持戈而立,无声咆哮。
战场上的大夏军士,忽然感到体内涌起一股热流。伤势在愈合,力量在增长,战意在沸腾!
“陛下突破了——!!!”
“天佑大夏!天佑陛下!!!”
欢呼声从阳城开始,如海啸般席卷全国,传遍四大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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