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晶莹的“钻石雨”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将这片狼藉不堪的废墟装点得如梦似幻。
林霖站在满地碎冰之中，看着眼前这位收剑而立、白衣胜雪的女子。
她刚刚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人类文明最顶级的毁灭打击，此刻却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女孩，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娇憨。
若是换做平时，林霖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狠狠地夸赞一番，甚至趁机讨点“彩头”。
但此刻，看着那行刻在培养槽底部的血字——【Game over】，林霖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唯美……”林霖苦笑一声，声音干涩，“确实唯美。但这美丽的代价，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对师尊战力的惊叹中抽离出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怎么了？”
裴雨涵敏锐地察觉到了林霖情绪的不对劲。
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走到林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行血字，“这行夷文……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游戏结束。”
林霖的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地下基地里激起了层层回音。
“师尊，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林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行已经干涸的血迹。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粗糙，但这几个字的笔锋却极其锐利，透着一股癫狂的挑衅意味。
“零号……他不仅仅是提前苏醒那么简单。”
林霖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明灭不定，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极其复杂的推演。
“你也看到了，他留下了这句话。‘Game over’，这是只有我和他……或者说，只有经历过那个‘轮回’的人才能懂的梗。”
裴雨涵皱眉：“轮回？你是说……”
“对。”林霖站起身，目光幽深，“上一世，也就是在那个被重启的时间线里，我是怎么死的？是因为核爆。”
“而这一次，零号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黑进全球核武库，给我们准备了这场‘核弹洗地’的欢迎仪式。”
“这说明了什么？”
林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说明他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说明他也‘回档’了！甚至……他比我醒来得更早，布局得更早！”
这个推论让林霖感到一阵窒息。
如果说之前的零号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和邪神意志的疯子，那么现在，一个拥有“未来记忆”、知晓林霖所有底牌、甚至能预判他行动的疯子……其危险程度将呈指数级上升。
“他知道我会来极北，所以提前设伏。”
“他知道师尊你的存在，所以这次核打击的当量是上一世的数倍，试图用饱和攻击来耗死你。”
“他甚至知道……”
林霖的目光投向那空空如也的培养槽，“知道我会去找帮手。”
想到这里，林霖的心脏猛地一跳。
帮手。
在上一世的那个“剧本”里，除了寒宫的师尊，他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盟友。
一个是极北妖族的九尾天狐，琥珀。
然后是西方机神重工的元一与苏七。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琥珀此刻应该还在妖族的禁地中沉睡，等待着血脉的觉醒；而元一和苏七，应该正隐姓埋名，躲在下城区的修理铺里，玩着角色扮演。
如果是以前，林霖会毫不犹豫地去找她们。
因为她们很强。
琥珀有着魅惑众生的妖力，是妖族的皇；元一和苏七更是拥有顶级的机甲战力。
集结这三方力量，再加上师尊这尊天下第一剑仙，这本该是通关的“黄金阵容”。
可是现在，林霖犹豫了。
他站在废墟中，看着头顶那片被裴雨涵轰开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怎么？在担心其他的……‘故人’？”
裴雨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虽然不知道林霖具体的过往，但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处于“恋爱脑”加持下的直觉，准得可怕。
林霖没有否认。
“是。”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顾虑全盘托出。
“师尊，我有几个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拥有着不输于各大圣地的力量。按照我的计划，我本该去寻找她们，结成同盟，共同对抗零号。”
“但是……”
林霖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惧，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创伤应激反应。
“我怕了。”
“怕？”裴雨涵挑眉，似乎对这个字眼出现在林霖身上感到意外。
“是的，怕。”林霖苦笑，“师尊，你知道上一世，世界是怎么毁灭的吗？”
裴雨涵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打不过，也不是因为什么阴谋诡计。”
林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瞬间，“那时候，我们明明占据了优势，明明已经集结了这个时间最强大的战力，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可是突然之间……世界就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电脑，直接黑屏了。”
“没有征兆，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当这个错误积累到一定程度，‘系统’就会强制清除。”
林霖抬起头，看着裴雨涵，眼中满是迷茫。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聚集了太多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力量？是不是因为我改变了太多的因果？”
“如果这一次，我又去找了琥珀，找了元一……会不会还是出现上一次一样的情况。”
“如果我不去，零号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杀了她们，或者……吞噬她们？”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去找，可能导致世界崩坏。
不去找，可能导致盟友被杀，零号实力大增，最终还是世界毁灭。
林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棋手，每一步都是深渊。他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却发现未来变成了一团更加混乱的迷雾。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师尊。”
林霖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以为我有攻略，以为我是玩家。可现在看来，我可能只是个被玩弄的棋子。”
“零号肯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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