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翁府?”
许夜闻言,双眉如敛寒锋般微微一蹙,眼睑半垂,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审视。
他并未立刻应答,只缓缓将手中那盏温茶搁下。
瓷杯与木桌相触,发出极轻的“嗒”的一声,在这午后渐起的寒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上身略向前倾,双臂自然垂落,右手修长的手指支起下颌,左肘则稳稳抵在膝头,姿态看似闲适,却仿若一头蓄势的慵懒猛虎,周身散着无声的威压。
半晌。
他才轻轻摇头,开口时嗓音平稳,却字字如裹着冰碴:
“你如何能断定,那物件仍在你府中未动?
对你翁家下手之人,绝非庸手。但凡擒得一两个活口,略施手段,何愁问不出下落?
此地距你翁家三十余里,纵是此刻快马加鞭赶去,待我们到了,只怕也早已人去楼空。
你此刻执意邀我前往……究竟是何用意?”
午后本就短暂的日光,此刻又偏斜了几分,透过窗棂投进来的光线变得稀薄而苍白,在许夜低垂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影,更衬得他神色难测。
翁白瓮被他这般气势所慑,脸色愈发青白交加,额角沁出的汗珠,在斜照的微光下泛着湿冷的光泽,顺着他紧绷的腮线缓缓滑下。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似想辩解,话语却堵在喉间。
他不由地将身上略显单薄的袍子裹紧了些,却仍抵不住心底泛上的寒意与屋外渐侵的冷气。
静默在冬日午后的清冷中蔓延。
只听得见窗外偶尔掠过的、带着哨音的北风。
翁白瓮终是狠狠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那冷意直窜肺腑,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凛。
他咬牙,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却努力维持着清晰:
“存放那物的确切所在……唯有我一人知晓。”
他顿了顿,在许夜那如实质般的目光压迫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衣料,指节泛白:
“我乃翁家数代以来,武道天赋最为出众之人,族中上下,无人可及,连与我相提并论者都无。
正因如此……老祖尤为器重,常言,翁家兴衰,系于我一身。
故而,他将那传承了三代、干系重大的秘物,亲手交托于我,命我亲自觅地藏匿,以防万一。”
言谈间,许夜早已悄然运起先天元气,一道无形屏障将两人周遭笼罩,话音传出便即消散,不漏分毫。
一旁垂手侍立的老五,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全身感官都调动起来,耳朵几乎要竖起来,拼命想捕捉只言片语。
可他只见翁白瓮嘴唇翕动,神情激动,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断续传来。
他心下立刻了然,这是前面那年轻人,以内气隔绝了声音。
越是如此,他心头那簇好奇的火苗便越是窜动。
翁白瓮究竟在说什么秘密,竟让这年轻人如此谨慎?
莫非真与那惹祸的物件有关?
他不由想起接这趟差事时,那群蒙面人隐约透露的只言片语。
翁家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对方才非要活捉这翁白瓮不可。
所以在他们接下差事后。
那群人就直接直奔翁府而去。
翁府岂是等闲?
府中尚有两位真气圆满的老祖坐镇,即便年事已高,境界和底蕴仍在,绝非他们江南六怪能招惹的。
可那群蒙面人却去得毫不犹豫,想来其中必有先天高手压阵。
这江湖上,拥有先天武者的势力,掰着手指也数得过来,无非是三宗七门,再加一个皇室。
他暗自掂量,那群人的来历,八成便在其中。
而他心底,其实已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对象,那便是七门之中,声名最盛、江湖风传仅次于上三宗的绝剑峰!
无他。
只因那日虽未看清对方面目,但那一个个蒙面人腰间所佩,皆是形制相似、隐透锋芒的长剑。
七门之中,以剑道独步天下的,舍绝剑峰其谁?
只是这猜测,他万万不敢宣之于口。
绝剑峰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正派,若他胡乱“污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势单力薄,武功低微,绝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只得将这念头死死按在心底。
此刻,他目光悄悄扫过许夜沉静的侧影,心中暗忖。
“眼前这位年轻的先天高手,又是否愿意、或是有能力,去碰一碰绝剑峰这块铁板呢?”
此人虽也是先天之境,但终究孤身一人。
绝剑峰以剑立派,门中杀伐之术冠绝江湖,门人弟子每年皆要入世历练,剑下败过的高手不知凡几。
那是实打实战出来的威名。
自己面前这位年轻的先天武者 ,虽是天赋异禀,但对上绝剑峰那些浸淫剑道数十年的老怪物,胜负……怕是犹未可知。
屋内。
时间仿佛在许夜的凝视下缓慢粘稠。
他保持着那副手撑下颌的姿态,目光如深潭古井,不起波澜地罩在翁白瓮脸上。
翁白瓮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穿透皮肉,直抵心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更加蜷缩身子,抵御着内外交加的寒意。
半晌,许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如此看来,我若是想得见那东西的真容,是非得随你走一趟翁府不可了。”
话音落下,并未立即行动。
他先是缓缓收回撑颌的右手,五指依次舒展开,仿佛卸下无形的重担,又像是蓄力前的松弛。
随后。
他放下抵在膝上的左肘,这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
冬日午后偏斜的苍白光线,恰好从他身后高窗射入,将他站起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地上,如同一柄沉默出鞘的狭长利刃,尖端恰恰指向翁白瓮所在的方向。
他双手自然而然地负向身后,十指在腰后轻轻交握,指节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并未立刻迈步,而是静静立了片刻,似乎是在心中最后权衡。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墙角铜漏滴水声,滴滴答答,敲在人心上,更显时间的流逝与紧迫。
窗外寒风势头不减,一阵紧过一阵,卷着不知何处带来的细碎雪沫,扑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轻响,宛如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动。
终于。
许夜向前轻轻迈出了一步。
他步履沉稳,靴底踏在微尘轻覆的地板上,只发出极轻微的“嚓”声,却莫名带着一股踏碎虚空的沉重感。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寒风呼啸的间隙里送入翁白瓮耳中:
“既然如此,你便在前带路罢。”
这简短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拧紧了发条。
翁白瓮闻言,一直紧绷的肩膀猛地一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带着颤音吐出一口积郁已久的浊气,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转瞬即逝的白雾。
然而,松气之后,眼中却并未全然轻松,反而涌上更复杂的情绪。
那是混合了绝处逢生的希冀、对前路未卜的恐惧,以及深深埋藏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额头上冰冷的汗珠,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因为久坐和紧张,腿脚有些发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对着许夜的背影,深深一揖,声音干涩而急促:
“多谢前辈愿意出手相助!晚辈这就带路!”
客栈外。
寒风打着旋儿,卷起枯叶与尘土,掠过那群伸长了脖子、兀自不肯散去的看客。
他们先前目睹了翁白瓮这昔日贵公子不顾体面地跪地磕头哀求,早已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期间虽被老五驱赶至稍远,却依旧三五成群,缩着脖子,搓着手,目光紧紧锁着那扇紧闭的客栈大门,以及偶尔映在窗纸上模糊的人影。
“怎么没声儿了?”
一个裹着破旧棉袄的汉子踮着脚,侧着耳朵听了半晌,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同伴,满是冻疮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刚才不还看见那翁家少爷嘴皮子动得厉害,跟里头那位求饶吗?
这跪也跪了,求也求了,咋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他旁边的瘦高个也皱紧了眉头,眯缝着眼,试图从窗纸的缝隙里窥探一二,同样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难不成是咱们离得太远?可风往这边吹,真要说话,总该飘过来几个字儿。”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个留着山羊胡、看上去有些见识的老者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低声道。
他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袍,袖口拢着,眼神却比旁人精明许多:
“你们仔细瞧,那翁白瓮方才在窗影下,分明情绪激动,嘴唇开合频繁,绝非无声啜泣。
可你我站在此处,除了这鬼哭狼嚎的风声,可曾听见半点人语?”
他这一说,周围几个人都回过神来。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方才注意力全在翁白瓮跪求的场面上,此刻被点破,才惊觉那窗内竟似一片死寂的深渊,将所有声响都吞没了。
“是啊!王老这么一说,还真是!”
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挠了挠头,哈出一口白气:
“只见他动嘴,跟演哑戏似的……这,这是怎么回事?”
疑问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人群中漾开细密的涟漪。
更多人交头接耳起来,脸上混杂着好奇与隐隐的不安。
“莫不是里头那位……用了什么手段?”
一个面色谨慎的中年汉子压低了声音猜测道,目光敬畏地瞥了一眼客栈方向:
“我可听人说过,那些真正厉害的内家高手,能控制周身气机,别说隔墙有耳,就是站在他面前,他若不让你听,你也听不见他说话!”
“隔音?用内气?”
先前那破袄汉子瞪大了眼,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山羊胡老者王老重重地“嗯”了一声,神色愈发凝重,也带着一种窥见高深武学的激动:
“没错!定是如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方才那位年轻公子抬手间便废了‘江南六怪’的老五,修为深不可测,必是先天境界无疑!
先天武者,内气外放,掌控由心,在身周布下一层无形气墙隔绝声音,对他们而言,恐怕并非难事。”
“先天内气隔绝声音……”
有人喃喃重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客栈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单纯看热闹,而是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忌惮。
然而,敬畏之余,那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好奇心,却如同冰封下的暗流,更加汹涌地翻腾起来。
“可……可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连话都不能让外人听见一丝一毫?”
那年轻汉子心直口快,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痒处:
“翁家遭了灭门大祸,八成就是为着那件不知名的东西。
现在这幸存的翁少爷,明显是想用这东西当筹码,求那位先天高手庇护或者报仇……可这东西到底是啥?
藏在哪里?
竟然让一位先天武者都如此慎重,连隔墙的风险都不愿冒?”
他越说,眼睛越亮,周围的人也听得心痒难耐。
王老捻着胡须,望着那寂静无声的客栈窗户,昏黄的天光映在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能让先天武者都严阵以待,隔绝内外……
要么,是那物本身牵扯的干系太大,大到他也不愿即刻沾惹尘埃,走漏风声。
要么,就是取物的过程或地点,凶险异常,或是机密无比,绝不能为第三人所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寒风吞没:
“无论是哪一种……翁家这潭水,比咱们想的,可要深得多,也浑得多啊。”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半步,仿佛那沉默的客栈里正散发出无形的寒意,比这北风更刺骨。
许夜负手立于门前,身形笔直如松,却并未即刻推门而出。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垂手侍立、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老五身上。那目光平淡,却让老五浑身一僵,仿佛被冰冷的针尖刺中。
“动身之前,尚有件事。”
许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将你那‘丈六莽牛身’的运气法门,说与我听。”
老五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这门横练外功,虽非他师门最核心的秘传,却也是他安身立命、赖以在江湖挣得名号的根本之一,更是师门严禁外泄的功夫。
先前屈服于生死,答应交出财物和功法,心里总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这位高人只是随口一说,或许之后另有转机……
如今这冰冷的命令砸下来,侥幸的泡沫瞬间破裂。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背脊发凉,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抗拒,忙躬身道:
“是,是……前辈垂询,小人不敢隐瞒。”
他脑中念头却飞速转动,如同风车般急旋。
不能说真的!
可说假的……万一被识破?
可这位许爷如此年轻,纵然是先天之境,于武道见识广博,但具体到我这门独特的外功运气细节,未必能立刻辨明真伪……
“我若将关键几处经脉运行次序略作调换,或是增减一两个无关紧要的虚窍,只要整体框架不变,听起来似模似样,或许能蒙混过去!
如此既能保全身家性命,又能不全然违背师门规矩……”
贪生怕死的本能与对师门惩戒的残余恐惧交织,最终前者占据了上风。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可信,开口道:
“回许爷,这‘丈六莽牛身’,顾名思义,旨在锤炼皮肉筋骨,仿若莽牛之躯,壮大气血,坚实体魄。
其运气之要,首在足底‘涌泉’,引地气……呃,不,是引体内血气升腾,沿足少阴肾经上行,至关元穴蓄力,再分注……”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许夜的神色。
许夜依旧负手而立,侧脸对着他,神情淡漠,似乎在静静聆听,又似乎神游天外,并无特别反应。
这让老五心中稍定,胆子也大了一丝,将那套暗自修改、颠倒了三处关键运气顺序、又凭空添加了一处冗余循环的“法门”,流畅地讲述出来,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听起来颇为玄奥、实则经不起深究的术语,试图增加可信度。
“……最终气贯周身皮毛,鼓荡肌肉,使得肌体硬若铁石,力能扛鼎。这便是小人修习的‘丈六莽牛身’运气概要。”
老五说完,垂下头,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等待着判决。
他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冰凉一片。
许夜并没有立刻说话。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眼神都未曾变动。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尊悬浮的神秘金鼎寂然不动,并未如往常接触到真正武学精要时那般,泛起微光,将“丈六莽牛身”的法门吸纳、解析、并烙印于面板之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即小成”的特性没有触发。
这意味着,刚才所闻,并非真正的、可被金鼎认可的“丈六莽牛身”运气法门。
一丝极淡的、却令人骨髓发寒的冷意,从许夜周身悄然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完全转过了身,正面看向老五。那双原本如古井寒潭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仿佛有冰层在其下碎裂。
“你说完了?”
许夜的声音很轻,却让老五浑身汗毛倒竖。
“是……说完了,前辈。”
老五喉头干涩,勉强应道,心中那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
下一刻,老五只觉眼前一花!
他甚至没看清许夜是如何动作的,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已如铁钳般扼在了他的喉咙上!
冰冷的手指紧扣住他的喉骨,并非特别用力到立刻捏碎,却带着绝对的控制力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呃……嗬……”
老五双目圆睁,惊恐万状,双手本能地想去掰开那只手,却发现对方的手臂稳如磐石,自己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更可怕的是,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先天元气透体而入,瞬间封锁了他周身大穴,让他连内力都无法调动分毫,彻底沦为待宰羔羊。
呼吸骤然困难,空气被无情地截断,血液涌上头部,眼前开始发黑,金星乱冒。
许夜的脸近在咫尺,那双冰冷的眸子清晰地映出老五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的面容。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提高半分,却字字如淬毒的冰锥,扎进老五的耳膜与心里: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还是你以为,凭你那点粗浅心思,篡改几句行气口诀,便能瞒过我的感知?”
“嗬……前……前……辈……”
老五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求饶声,因为缺氧,脸庞迅速由红转紫,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视野边缘被黑暗快速侵蚀。
在濒死的极端恐惧中,过往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师门学艺的艰辛,初次杀人的战栗,江南六怪结义的豪言,一次次刀头舔血的险境……
种种回忆,如走马灯般闪现,最终汇聚成无边的悔恨。
为什么要耍这小聪明!
为什么要高估自己低估一位先天武者!
为了这门可能保不住的功法,真的要赔上性命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四肢开始无意识抽搐的刹那,脖颈上的钳制骤然一松。
“啪嗒!”
老五如同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咽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喉咙和胸口火辣辣地疼。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与尚未消散的死亡恐惧交织,让他浑身抖如筛糠,连抬起头看许夜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蜷缩在地上,像一条垂死的狗。
许夜缓缓收回手,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他俯视着脚下瘫软如泥的老五,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比刚才的杀意更让人胆寒:
“再说一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老五浑身一颤,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
刚才那濒死的体验已经彻底击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什么师门禁令,什么功法传承,在绝对的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