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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脸上的那种冷酷杀意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瞬间烟消云散。

    此刻挂在她脸上的,是一种真诚到了极点,甚至可以说是热情如火的笑容。

    “来来来,站稳了,地上凉,别把这身好衣服给蹭脏了。”

    朔离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在苏澜那件满是灰尘的黑色劲装上拍了两下。

    力度适中,动作亲昵,活像是个正在关心自家落难兄弟的好大哥。

    “……”

    苏澜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那个还要割他耳朵、断他尾巴的煞星去哪了?

    被夺舍了?

    “你……”

    苏澜有些艰难地往后仰了仰头,试图拉开一点这令人窒息的安全距离。

    “你别、别碰我。”

    他的声音有点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不适应。

    “哎,苏澜兄这就是见外了。”

    朔离半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反而更进了一步。

    她微微踮起脚尖,伸出那只刚长好的左臂,极其熟练地揽住了苏澜的肩膀,哥俩好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

    少年侧过头。

    “你看,咱们俩一个是剑尊的徒弟,一个是妖王的亲戚,又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下迷宫里同甘共苦了一场,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

    谁跟你同甘共苦了?

    明明是你单方面殴打我好吗?

    苏澜很想反驳,很想推开这个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但是那条搭在肩膀上的手臂虽然看起来纤细,力道却沉得吓人,像个铁箍一样把他牢牢锁在原地。

    “我……”

    苏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

    “嗯?怎么了?”

    朔离稍微歪了歪头,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上挪了挪,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后颈。

    “唰——”

    苏澜头顶那对一直软软塌着的黑色兽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一下全部竖了起来。

    毛炸了。

    每一根细软的黑色绒毛都在这一瞬间绷得笔直,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那条一直垂在身后没精打采的长尾巴更是像通了电一样,“啪”地一下绷直,末端的毛全部散开,蓬松得像个巨大的掸子。

    “唔!”

    苏澜发出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闷哼。

    那张原本苍白阴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一路红到了耳尖。

    “……”

    呃,这估计就是不同种族吧……

    “说正事,说正事。”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

    “苏澜兄,其实是这样的。”

    “你看,那面镜子呢,确实是在我这,这玩意儿已经认我为主了。”

    “这是天意,是不可抗力,你也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

    青年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

    “不难过就好,不难过就好。”

    某人的手臂稍微收紧了点,将那个试图往外缩的身影重新扣回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听我说完嘛,苏澜兄。”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在大街上兜售什么不可告人的非法物品。

    “虽然这镜子呢,名义上是归我了,但这并不代表它的‘使用权’也被我垄断了呀!”

    朔离很是亲热地在苏澜肩膀上拍了两下,像是在教导一个还没开窍的后辈。

    “格局,苏澜兄,格局要打开。”

    “你想想,你是要这面镜子拿回去摆着当传家宝供起来吗?不是吧?”

    “我……我只是想用它……”

    苏澜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这让他一直紧绷的背脊都有点发麻。

    从他有意识起,还从未与人这么靠近过……

    “我想……斩尘。”

    “这就对了嘛!你的目的是‘用’,而不是‘拥有’。”

    “既然只是为了照一下,斩个尘,那你何必非要把它据为己有呢?借去用用不也是一样的效果?”

    “借?”

    苏澜有些艰难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那对黑色的兽耳困惑地动了动。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级别的渡劫期至宝,向来都是修士们拿命去抢、去争、去杀得血流成河的东西。

    哪有人会把这种东西……往外“借”的?

    还是借给一个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这……真的可以吗?”

    青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那双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它已经认你为主了,若是旁人强行使用,会遭反噬的。”

    “反噬?”

    朔离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我是主人我说了算,我都没意见,它敢有什么意见?它要是敢反噬,我就把它融了打成洗脚盆。”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从储物戒里把那面灰扑扑的铜镜给掏了出来,在苏澜面前晃了晃。

    “你看,它很听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镜面上的流光果然闪烁了两下,看起来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苏澜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面镜子上。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和被“尘”这个身份折磨了多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只要带回去,照一下……

    那他就再也不用背负那些东西了。

    那些…他自己都嫌弃得要命,像是切除腐肉一样毫不犹豫地割舍掉的过去。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