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揪出来。”
渊皇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像一块冰,砸在涂山幺幺滚烫的心上。
她还靠在他的怀里,脸上冰凉的泪痕混着他手指擦过的粗暴触感,火辣辣地疼。
揪出来?
她抬起头,那双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那片被渊皇的魔气领域隔绝在外的,翻涌不休的白色浓雾。
那里面,藏着让她肝胆俱裂的噩梦。
那个伪装成爹爹的怪物,那座血腥的地牢,娘亲绝望而凄美的笑容,还有那把即将刺穿她心脏的黑色匕首……
仅仅是回想,就让她浑身发冷,神魂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让她再去面对?
不……她做不到。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退缩,渊皇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了嘲弄的鼻音。
“怎么?”
“刚刚不是还哭着喊着,要为你的爹娘报仇吗?”
“现在,仇人就在你面前,你却连看一眼都不敢了?”
他的话,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戳在涂山幺幺最脆弱的伤口上。
是啊。
她刚刚还在发疯一样地尖叫,要让那些魔鬼放开她的爹娘。
可现在,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股混杂着羞耻与愤怒的火焰,从她心底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压过了那股噬骨的恐惧。
她猛地推开渊皇,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体。
因为动作太猛,她一阵头晕目眩,但她还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那双通红的眼睛,倔强地瞪着他。
渊皇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像在看一只刚刚还奄奄一息,现在却又试图炸毛的小猫。
“这才像话。”
他懒洋洋地评价了一句。
涂山幺幺不再理他。
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片诡异的因果之雾上。
她知道,渊皇说得对。
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东西,那个利用她最深的思念与恐惧来折磨她的东西,还藏在里面。
她要把它揪出来。
不是为了向渊皇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她那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思念,为了她那被撕碎的神魂,也为了……她那还生死未卜的,真正的爹娘。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片会勾起她痛苦回忆的浓雾。
神识,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集中。
她不再试图用天缘之力去强行对抗或者驱散,那只会耗尽她的力量。
她需要找到它的“破绽”。
任何幻象,无论多么真实,它终究是“假”的。
而“假”之所以为“假”,是因为它必然存在与“真”相悖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它的根源,是它的命门!
心念一动,一根细若游丝的,几乎透明的红线,从她的指尖悄然探出。
这根红线,没有连接任何实体。
它像一条拥有自己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渊皇用魔气撑开的领域壁障,探入了那片混乱翻涌的白色浓雾之中。
这一次,涂山幺幺没有再去感受那些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
她将自己的神魂,完全寄托在这根红线上。
红线所及,便是她的感知所及。
她“看”到了。
她“看”到那片浓雾的本质,是由无数条扭曲、纠缠、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黑色丝线构成的。
它们像一个巨大的,混乱的线团,而那个血腥的地牢幻象,就是这个线团最核心处,编织出的最恶毒的图案。
她的红线,在这片黑色的海洋里穿行,寻找着。
它不寻找力量最强的地方,也不寻找怨念最浓的地方。
它在寻找一个“点”。
一个所有黑色丝线的汇聚点,一个维持着整个幻象运转的……能量核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涂山-幺幺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神魂的高度消耗,而变得愈发苍白。
渊皇就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他那双幽深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小狐狸那因为过度专注而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能感觉到,她的天缘之力,正在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在探索,在解析,在破译那片因果之雾的法则。
她不是在战斗。
她是在……解题。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