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

    “呃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尤利娅!帮帮我......好痛......”

    他向那个如同女神....或者说死神般矗立的身影伸出颤抖的手,眼中充满了哀求。

    尤利娅低下头,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痛苦的挣扎。

    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在看实验室里一只即将死去的实验动物。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只说让你多活几年,”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冰冷地陈述着事实。

    “可没有保证过你......会以什么样的状态活下去。”

    她不再理会地上那个因为痛苦和衰老而蜷缩、呻吟的昔日柱石,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仿佛看向了窗外。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黎明即将来临。

    “看,天快亮了。”

    她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无形的存在宣告。

    “但总有一天,埃克哈特,总有一天,在那里升起与落下的,将不再是太阳......”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预言般的决绝。

    “......只会是你们......不,是我们所有人,所犯下的、无可饶恕的罪孽。”

    “啊......”

    她的声音传至埃克哈特已经开始失聪的耳朵,模糊的语句恍若隔世。

    带着一丝玩味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冰冷。

    “我记得你们曾经,喜欢叫我‘死神斯特拉瑟’。”

    她缓缓抬起手,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灾厄气息在她掌心汇聚、盘旋,如一个准备吞噬一切的小型黑洞,散发出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以前我蛮讨厌这个名字的,”

    她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趣闻。

    “它代表着你们对我工作的恐惧和排斥。”

    魅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

    “不过现在......”

    掌心的黑洞骤然扩大,将她笼罩。

    “我很喜欢。”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化的墨迹,连同那对黑色的阴影之翼,一起消散在卧室逐渐被晨曦驱散的黑暗之中。

    窗边,只余下冰冷的空气,以及地上那个在痛苦与衰老中挣扎、等待着那注定黯淡结局的老人。

    ..........

    ..........

    乌尔姆终于被我甩在了身后。

    最后一丝下水道特有的、混杂着腐烂与铁锈的浊气,也被旷野的风吹散了。

    我没有回头,一眼也没有。

    我就这样走着,只是一滴固执的墨,沿着城市早已废弃的排泄脉络,悄无声息地漂流。

    当我终于从一个半塌的河岸排水口爬出来时,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带着泥土和杂草的味道。

    天是那种将亮未亮的脏污的灰蓝色,像一块没洗净的旧布,勉强兜着远处地平线下挣扎的微光。

    薄雾贴着荒野蔓延,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正合我意。

    身上裹着的那件宽大外套,沾满了难以言说的气味和污渍。

    它完成了最后的,遮掩的使命。

    我走到浑浊的河边,没有丝毫犹豫,将它扯下,任由缓慢的水流将它卷走、吞没,沉向漆黑的河底。

    下面露出一身为了迎合某个场合而被设计的华丽长裙,此刻显得突兀又讽刺。

    我抬手将面纱又往下压了压,几乎遮住整张脸。

    然后,在黑色翅膀笼罩的阴影中,我迅速换上了一套早就备好的皮质装束,利落,中性,便于在乡野间行走和隐匿。

    腿脚有些僵硬,那段牢狱之灾对我健康和体力的消磨还未完全恢复,新生的力量过于轻松也让我很少在大地上跋涉。

    但我强迫自己继续走。

    几英里的土路,靴子沾满泥泞,直到看见一个破败得几乎要散架的乡村驿站。

    用从那些虫豸处“收回”的金币,我换来一匹温顺但显然已过了盛年的老马。

    它喘着粗气,载着我,慢吞吞地继续向南。

    我没有明确的地图,只有一个比罗盘指针更加固执的明确方向:远离那里,远离所有属于阿纳托尔、属于那肮脏城市的空气。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地方,来处理我这外在愈发容光焕发,内在却已经有些一团糟的脆弱躯体。

    是的,毫无疑问是一团糟,但我又不能将自己剖开。

    或者可以,只是还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那些碎片让我本来的理智流逝了一些,不过没什么影响。

    用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的话来说。

    “啊,尤利娅,这些不适,这些苦痛,是力量的代价。”

    我在心中模仿着他的语调。

    真是令人发笑,力量不就是为了避免苦痛,或者将苦痛施加给下位者吗?

    我还是无法认可他的本末倒置,我也不想重述那些“怪物”的无意义的话语。

    它们和我,水火不容。

    但体内灼烧的碎片,又让我开始有些理解“他”。

    是哪个“他”,我不太清楚.......

    毕竟,我在避免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幻影。

    想起他,会让那最底下的东西浮现,那暴虐的力量....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我必须忍耐。

    那强行控制的“恐惧”和“暴食”的碎片......

    像两块烧红又形状各异的铁水,在我的羽翼中横冲直撞。

    还有从那些肮脏贵族身上掠来的零碎能量,它们搅和在一起,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毒。

    在我这个被精心打造、据说“完美”的容器外翻滚、嘶鸣。

    那不算简单的神经性疼痛,是灵魂深处的一阵阵晕眩,和皮肤隐隐被灼烧的无间刺痛。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随之而来的“声音”。

    每一份力量,都沾着曾经数任原主最深的印记。

    “恐惧”里是无数叠加的、濒死的尖啸,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暴食”则是永无止境的咀嚼和吞咽的回响,空洞又贪婪。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