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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东西,无论是伊甸园,还是这片精神荒原,亦或是你那可悲的内心,其稳定与崩坏,都取决于内在的流动。但思考,尤其是沉溺于隐喻和情感投射的思考,在面对冰冷的现实时,只是负累。”

    他停顿了一下,那光滑的黑色面具微微偏转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似乎是在组织接下来的话语。

    又像是在以一种超越常规的方式,确认着里昂那正在飞速消散的意识状态,评估着这场“临终关怀”或“最终审判”的必要性。

    “我说这些,并非出于任何同情。只是想......减轻一下你最后时刻的折磨。”

    “你的罪不小,沉浸于自以为是的欲望,于无谓的理由带来灾难,但说到底,不过是另一个常见的疯子。这些罪......”

    “还不至于此,不至于遭受这种被直接冲刷、直至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的、至极的苦痛。在你完全逝去、意识彻底回归于无之前,我会用话语......”

    “来减缓这些东西——你刚刚接触到的、那异兽所代表的疯狂本质——对你残存意识的影响。虽然我早已习惯......承受类似的‘问题’,但你确实,罪不至此......”

    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了另一段不知所云的话语。

    “你可曾见过荒原上的麋鹿?为了吸引配偶,它们的角逐年膨大,嶙峋枝杈如王冠般巍峨,却也在风雪中成为拖累生命的枷锁。”

    眼前的人慢慢磨起了手中根本不用磨的刀。

    让里昂震惊的是,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明,如回光返照。

    但他不想再在乎什么“胜利”,他只想逃脱这里。

    “意识正是“精神之角”,它曾是人类跃出蒙昧的利器,如今却扭曲成自我围困的牢笼。”

    他像是在引用,又像是在即兴发挥,言语间充满了破碎的逻辑和跳跃的概念。

    “这只是最肤浅的理论之一,不过,适用于沉迷自我的你。”

    他下了论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意识的存在,总会不受控制地产生出你这种沉迷自我,迷恋自我的疯子之一。当你真正面对死亡和纯粹恐惧时就会知道......偏执的自我与自尊,毫无意义。”

    然后,他的话语骤然变得无比尖锐,直接刺向里昂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在乎的东西。

    “你来这里的理由,是女性,不是吗?”

    里昂的精神猛地一颤,刚刚清醒的意识碎片中瞬间涌起一股混杂着羞耻和愤怒的波动。

    “但我们俩的问题是相似的,”

    “缝合者”继续冰冷地陈述。

    “你并不把尤利娅当做一个应当被尊重的个体,或者说人,不是么?你只是基于自己的欲望,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她可是我的女神!”

    里昂用尽最后的气力,在意识中嘶吼,尽管这嘶吼无法化为声音。

    “好,那让我改变一下方式,”

    语气中的冰冷丝毫未减。

    “你是以她为目标,视她为女神。不是吗?但你不从‘人’的观点来看待她,也不想真正‘理解’她。”

    他微微前倾,那光滑的黑色面具仿佛一个深渊,要将里昂残存的灵魂也强塞而入。

    “这一点的低劣,我和你没有任何不同...”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看待或者了解尤利娅。人的存在在我眼中,只不过是特征,人性的集合,颜色的混淆。”

    “那些独特的特质总能细分为毫无特色、单独的点,足以概括一个人的全部内容。视野看得过于清楚,导致了我的残缺。也可能残缺本就存在,我只是在寻找莫须有的借口....”

    “虽然最近视野变换,但本性难移,我已经不再寻求改变.....”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些微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疲惫,但转瞬即逝。

    随即,那冰冷的指责再次指向里昂:

    “但是你,你明明有能力了解,却为何选择沉迷于自己的幻梦,追逐那无意义的幻影?真是......浪费生命。”

    最后,他直起身,转身离开。

    “好了,很抱歉,刚才这些废话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看看你的记忆,不过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对导师也是一知半解,你可以告别舞台了。”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给里昂任何反应——

    或者说,里昂也早已没有了反应的能力和.......时间。

    那道斩切过异兽的、无形的“线”似乎再次微微波动。

    里昂感到自己的“身体”,那刚刚成型的、承载着辉光与深渊的活体石碑,开始从核心处瓦解。

    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最后的感知中,只剩下那片永恒的、土黄色的荒原。

    以及那个矗立在他逐渐黑暗视野中的、身着纯色、面带漆黑面具的、冷漠的身影。

    诚司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里昂的最后一丝意识彻底归于沉寂,被这片精神荒原排斥而出。

    他微微转动头部,那光滑的黑色面具似乎“望”向了荒原的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方向,随后,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

    ..........

    第一次审判结束了。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法庭上那些喧嚣、恶意、审视的目光,以及那无数张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孔,暂时隔绝在外。

    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如同粘稠的沥青,附着在尤利娅的每一寸皮肤上,缓缓渗透进了她的骨髓里。

    “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冰冷的自语,在她空旷的心腔内回荡,比法官的法槌更加沉重,比任何指控都更令人窒息。

    她并未被当庭定罪,证据链看似完整实则脆弱,控方的逻辑在某些关键处经不起推敲。

    但这毫无意义。

    她清楚地知道,这并非一场追求真相与正义的审判,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演出。

    程序的延宕,不过是为了让这场仪式显得更加“合法”。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