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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红月之下2

    ..........

    不是为了其他事情,至少不完全是。

    更像是一种......寻求印证?

    或者,仅仅是那个空间里某种让她感到奇异安定的氛围在吸引她?

    她坐下,翻开笔记本。

    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乌尔姆建城早期的一些传说、地方性的禁忌信仰,以及一些涉及“凡境”稳定性的隐晦推测。

    文字古老而晦涩,许多记载与官方历史大相径庭,提到了“众星敛辉,伟力自戕”的牺牲,提到了“墙”内外不同的规则与代价。

    她仔细搜寻着关于那些传说中的“守护家族”的记载。

    笔记中提到,在“凡境”建立之初,曾有数个家族因特殊血脉、知识或职责,与“墙”的维系息息相关。

    负责处理那些随着“墙”的建立而被隔绝或内部滋生的“不洁残余”。

    这些家族曾显赫一时,但与历史书上一致,这里也冷峻地指出,随着时间流逝,“凡境”的稳固(或者说僵化)。

    以及内部权力结构的变迁,大多数这样的家族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湮没、沦落。

    他们的姓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与重负,变回了仅仅代表血缘传承的普通符号。

    她一行行看下去,看到了几个曾经显赫的名字,都与古老的行会、失传的技艺或某些区域的早期治理者相关。

    但其中,并没有“斯特拉瑟”。

    一丝莫名的情绪掠过心头,是松了口气,还是......一丝失落?

    她说不清。

    斯特拉瑟家,至少在明面上,只是一个出了几位知名医生和学者的普通家族,与这些涉及城市根基的神秘传说并无关联。

    然而,就在她准备合上笔记本的瞬间,一段关于某个早已消亡的守护家族最后命运的模糊描述,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那描述提到,该家族的末代成员,因无法承受血脉中的“回响”与职责的重压,最终陷入了疯狂。

    在其家族古老的宅邸地下,进行着某种不被理解的“净化仪式”......

    地下......仪式......

    这两个词像钥匙,猛地插入了她记忆深处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尤利娅的呼吸骤然一窒。

    眼前的办公室景象开始模糊、扭曲、褪色。

    光线暗了下来,空气变得陈旧。

    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陈旧木材、防腐草药和......浓郁甜腥气味的熟悉感。

    她不再是法医所的次席,不再是站在惨白灯光下的专家。

    她变回了那个躲在厚重天鹅绒窗帘后面,吓得浑身僵硬,却无法移开视线的小女孩。

    尘封的记忆再次苏醒,那些可能只会在噩梦中才发觉的东西。

    开始浮现出了记忆的表层。

    那是斯特拉瑟家的旧宅,那座位于城市边缘、如今早已废弃的庞大宅邸。

    她身处宅邸最深处,那个空旷得如同地下殿堂的巨大石室。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只有墙壁上摇曳的煤气灯,投下跳动不安的光影。

    空气冰冷刺骨,但那甜腻的铁锈与草药混合的气味却浓得令人作呕。

    她的父亲,阿纳托尔·斯特拉瑟,就站在石室的中央。

    他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色实验袍,身形挺拔,背影却透着一股近乎狂热的专注。

    他手中拿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一支蘸满了暗红色颜料的画笔。

    在他面前,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衣衫褴褛、面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男人,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捆绑在一张样式古旧、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椅上。

    男人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眼中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哀求。

    而她的父亲,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正在一块巨大的、绷在画架上的画布上,为这个正在承受酷刑的男人画着一幅肖像画。

    “看这里,尤利娅,”

    父亲的声音传来,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的探讨意味,与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形成了恐怖的割裂感。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她躲在窗帘后面。

    “注意颧骨线条的张力,还有颈动脉贲张时皮肤的微妙变化......生命在极致状态下的形态,才是最具美学价值和研究意义的。”

    “我们的先贤们追求不动心,认为痛苦与激情是理性的障碍。但他们错了,或者说,看得不够深。”

    画笔在画布上涂抹,落下粘稠的色块,勾勒出男人痛苦的表情和生理反应的细节。

    那画布上的形象,与其说是肖像,不如说是一份记录着生命消逝过程的、冰冷而精确的病历,却又披着所谓“艺术”的外衣。

    “真正的理性,并非逃避或压抑痛苦,尤利娅。而是理解它,解剖它,直至掌握其最本质的运作机制。”

    “就像理解气压与阀门。痛苦、恐惧、欲望......这些都是驱动生命的‘压力’。我们必须抵达这压力的终点,看清它最终会将生命引向何种形态。停留在半途,满足于肤浅的同情或道德约束,这与最大的罪行无异。”

    “止步于此,满足于此的罪行,远比那些愚蠢世家犯下的屠杀还要恶劣,永远不要跟让他们跟我们相提并论。”

    “他们只满足于眼前的欲念,却看不到更大的画卷。”

    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被堵住的、绝望的哀鸣。

    父亲微微蹙眉,似乎对这幅“作品”的稳定性不太满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斯特拉瑟家,尤利娅,”

    他继续说着,笔触未停,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庄严。

    “血脉里流淌的,不仅仅是医学的天赋。我们是观察者,是记录者,是负责‘解读’那些被常人视而不见的‘真实’的家族。这座城市,这座‘凡境’,建立在巨大的代价之上。你读过历史,知道‘沉降’事件吗?”

    尤利娅在窗帘后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