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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虚假的灰白3

    ..........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窒息,充满了某种我无法立刻解读的、剧烈翻涌的情绪。

    死寂被打破了。

    由她口中吐出的,却是炽热到近乎燃烧的憎厌。

    “我讨厌你。”

    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点沉闷的回响,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冰锥,又像烙铁。

    “讨厌眼里永远没有我的你。”

    这句话里的痛苦如此裸露,如此不加掩饰,与这绝对平静的环境完全没有般配感。

    我尚未回应----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由来的指控。

    我的认知和记忆似乎被某种程度地扭曲,但我并不在乎。

    只因我的力量未曾削减,我依然能继续存活。

    她的情绪却骤然切换。

    那憎厌如同被强风吹开的幕布,露出后面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扭曲的兴奋。

    “司!”

    她甚至微微跳了一下,水面却纹丝不动,仿佛她的重量也是虚幻的。

    “我想见你很久了!”

    这欢快的语调虚假得令人头皮发麻。

    但下一秒,她又猛地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被自己的激动吓到,或是被某种更深的痛苦攫住。

    她对着我,又或者是对着这整个虚无的空间,尖声叫道:

    “喂!停下!”

    我不知道她在让什么停下。

    是让她自己失控的情绪,还是让我那沉默的、或许在她看来是冷漠的注视?

    紧接着,是近乎绝望的质问和自白,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完全不顾逻辑与连贯。

    “我就不能代替她吗!!”

    这句话她是吼出来的,带着全然的委屈和不甘,甚至有一丝哀求。

    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渴望一个答案,任何一个答案。

    我的回应,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简单而残酷。

    “你不是她。”

    这四个字,像最终的审判,击碎了她所有摇摇欲坠的伪装。

    她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欢愉,只有无尽的酸楚和自嘲。

    “我知道,我知道,你总说,我为什么要费力成为她。但我专门让你回忆了,亲爱的司。”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带着一种诡异的、模仿来的温柔。

    仿佛在引用某个我们共同知晓的剧本,而我是那个忘词的演员。

    然后,情绪再次激烈反转,指控的矛头调转。

    “但我成为自己,你的眼中就会有我吗??!只有在我扮演她的时候你才会!!不是吗?!?”

    她的声音拔高,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不解。

    紧接着,愤怒又迅速坍缩,化为彻底的、令人心碎的自我否定和痛苦。

    “我很痛苦啊!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只是她的代替,我做不到!我无法成为她!”

    她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虚幻的皮肉里。

    “就算我只是想单纯说一句‘喜欢你’!也不行吗?!混蛋!”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泣血般的咒骂,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暴风骤雨般的宣泄稍歇,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压抑了许久的悲哀。

    “有时候我......我只是想说这简单的一句话。”

    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哽咽。

    “但她是不会说的,永远不会诉说这样的话,不是吗?所以我忍下来了,但是......”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面具,似乎望向了某个遥远的、我们共同经历的过去。

    “在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总是在寻找她的影子,我也尽力扮演了....但,我做不到...”

    面对这汹涌的、破碎的告白,我依旧无法处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真心话。

    之前的记忆已然逐渐风化。

    我对记忆并没有什么把握的执着。

    倒不如说,我也渴望遗忘。

    回应我的,是一声轻蔑而疲惫的轻哼。

    “呵。”

    仿佛我这句话,彻底证实了她的某种预期。

    “反正你出去就会忘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平静,一种耗尽所有情绪后的虚无的平静。

    “就当我是发了个疯吧。”

    她顿了顿,最后那句话,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最后的位置。

    “我扮演不了她,但扮演个监察者还是很简单。”

    “我会为你,尽好我的‘职责’。”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墨滴在水中晕开,变得透明。

    在这片倒映着虚假天空的湖面上,她就像一道被擦除的笔画,迅速消散,无影无踪。

    最终,只剩下我,和这片绝对的寂静。

    以及,那副她遗落下的、光滑的白色面具,静静漂浮在水面上。

    下一秒,那面具微微颤动。

    一只苍白的手从虚空中探出,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了面具的边缘。

    然后,它被缓缓拾起。

    面具已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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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个仪式,一个自我解脱的、却又无比痛苦的仪式。

    面具之下,是另一张脸。

    一张与我记忆中那个“她”、那个至高的存在有着惊人相似性的脸。

    同样的轮廓,同样清冷的线条,但........

    但此刻,这张脸上,却充满了只有“人”才有的、剧烈到扭曲的情感。

    她----这个揭开了面具的、虚假的灰白----第一次,如此清晰又如此痛苦地,凝视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那倒影里,是她,又分明是“她”。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情绪: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痛恨。

    不是恨我,不是恨这个世界,而是痛恨着自己与“她”如此相似的这个事实。

    痛恨着无法摆脱的矛盾。

    ----以虚假接近,以真实难近。

    她望着湖面,倒映着虚假星空的湖水也倒映着她痛恨的容颜。

    然后,天空----那一片均匀的灰白----开始落下“雨”。

    冰冷的、无声的雨滴,击碎了平静的湖面,荡开无数交织的涟漪,将所有的倒影----天空、星辰、还有她的脸----都搅乱、模糊。

    雨水也落在她的脸上,沿着灰白的长发滑落。

    其中一些,格外急促地、温热地,从她的眼角涌出,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滑落,试图遮盖那无法抑制的、代表软弱的痕迹。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