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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梦醒了,我依然被困在这片永恒的、灰白色的寂静里。

    我的存在,

    她的凝视,

    这便是全部。

    工作没有终点。

    攀爬早已失去意义。

    只剩下维持。

    直至毁灭降临。

    或者,直到她再次感到“无聊”。

    不论哪个,最先到来。

    ..........

    时间在象牙塔的角落里无声地淤积,如同透明而粘稠的琥珀。

    我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感,呼吸、静坐、偶尔执行她心血来潮的指令,像一件运行良好的自动人偶。

    右眼的灼痛渐渐平复,歌剧院任务残留在神经末梢的紧张感也慢慢褪去,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沉寂所取代。

    她依旧沉浸在她的收藏品世界里。

    那团液态星云最终被她塑造成了一个扭曲的不规则多面体,似乎满意了几天,随后又被弃置一旁。

    新的“玩具”不断被送来,有的光华璀璨,有的阴森可怖,但很少能长久吸引她的注意力。

    无聊。

    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永恒的无聊。

    像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弥漫在整个空间,甚至浸润到每一件收藏品之中。

    她是无聊的核心,一个被永恒生命和绝对力量所诅咒的、对万事万物都逐渐失去兴致的存在。

    而我,是她对抗无聊的......最后尝试?

    或者只是“收藏”。

    一件会动、会杀、比较“耐用”的玩具。

    一天,她似乎对那些没有生命的藏品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坐在王座上,支着下巴,灰白色的眼眸空洞地扫视着她庞大的收藏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那段古怪旋律的节奏比以往更加焦躁不定。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扫视,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的、近乎剖析的专注。

    “小狗,过来。”

    她唤道。

    我起身,走到山下。

    她没有让我上去,而是自己缓缓走了下来,停在我面前。

    “你爬上来了。”

    她陈述道,听不出情绪。

    “是。”

    我单膝跪地,低下头。

    这是对高位者应有的礼节,更是我对她唯一的姿态。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觉得,你能爬到我身边,是因为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她纤尘不染的灰白衣裙上。

    脑海里闪过垃圾堆的恶臭、奴隶贩子的狞笑、眼眶撕裂的剧痛、无数目标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训练场上累到呕吐的日夜、任务中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我抬起头,左眼是属于自己的、习惯黑夜的卑微,右眼是她赐予的、冰冷精准的灰白。

    “运气。”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虚幻的弧度。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走近我,冰冷的手指再次抚上我的右眼眶。

    那里早已愈合,但每当她触碰时,似乎总能唤起那最初的、刻骨铭心的痛楚和归属感。

    “这个眼睛,”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冰冷的玻璃体,内部结构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你要是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灰白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别的什么东西。

    “......那就好好用它看着。看着我将要给你的一切,以及,你最终将要为我呈现的一切。”

    冰凉的手指抬起,这次不是触碰眼睛,而是轻轻点在我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这里,”

    她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探究语气。

    “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沉默着,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感觉?心跳?血液流动?

    她似乎对我的沉默不太满意,指尖微微用力,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力的能量探入我的皮肤,不是伤害,而是一种......窥探。

    “任务完成得‘完美’,”

    她重复着No.7的报告词,语气里却充满不解。

    “回来之后,你好像......更安静了。像坏掉的发条玩具。”

    她的能量在我体内游走,试图捕捉那些无法被物理感知的东西----情绪、思维、存在的状态。

    右眼微微悸动,自动生成了防御性的屏障,试图隔绝这种窥探。

    但这微弱的抵抗反而引起了了她更大的兴趣。

    “嗯?”

    她发出一声轻咦,能量加强了一丝。

    一种被从内到外彻底透视的感觉席卷了我。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暴露感。

    仿佛所有隐藏的念头、所有压抑的情感、所有残缺的自我,都被置于冰冷的显微镜下。

    我僵在原地,肌肉绷紧,牙关下意识咬紧。

    “啊......有点意思。”

    她喃喃自语,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流光。

    “溃烂......但还在维持。愤怒......但没有方向。绝望......却还在跳动。”

    她精准地“读”出了我的核心,用的却是描述一件物品的口吻。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只需要你。”

    她忽然又重复起那句诅咒般的话语,指尖的能量收回,但目光依旧锁死在我脸上。

    “但你呢?你需要什么?小狗需要什么?骨头?夸奖?还是......自由?”

    她问出最后一个词时,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然的好奇,仿佛在讨论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自由?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甚至没有在我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自由于我,早已是一个失去所有意义和指向的词汇。

    我能去哪里?我能成为什么?除了杀戮和存在,我一无所有。

    我的沉默似乎让她得出了结论。

    “看来都不需要。”

    她点了点头,像是解决了一个小谜题。

    “你只需要......我需要的你。”

    完美的闭环。

    扭曲的共生。

    她向后退了半步,继续打量着我,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塑造的作品。

    “你并不是需要我,我只是能见证你的存在。”

    她再次说道,歪了歪头。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