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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大公愤怒

    有人甚至悄悄打听少年们的家世,意图为自家千金谋一桩“英雄婿”。

    文臣们亦不甘人后,挥毫疾书,要将这盛事记入国史;

    武将们则拍胸大笑,仿佛又看见当年自己血战沙场的影子。

    整个大殿,此刻不再是冷冰冰的朝堂,而被少年们的热血点燃,化作一片欢腾的海洋。

    国王端坐高台,望着下方沸腾的贵族,冕旒轻晃,唇角含笑——

    他知道,这一刻的荣耀,不仅属于丹墀上的少年,也属于整个王室,属于这座被欢呼声震得微微颤动的金色宫殿。

    而在玉阶之侧,凌海大公挺直了腰背,锦袍上金线绣出的海波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八颗牙齿,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弧度像是被刀锋刻出来的,僵硬得连面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真是少年英雄,可喜可贺!”

    他朗声开口,声音洪亮得近乎夸张,却像钝刀刮过铜镜,刺耳得紧。

    说话间,他举杯向丹墀示意,酒液在鎏金杯中晃动,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身旁的贵族随口附和,他却仿佛听不见,目光死死黏在那几名新晋骑士的背影上——

    尤其是他们胸前熠熠生辉的白狼徽章。

    海波纹在锦缎上起伏,仿佛他胸中翻涌的暗潮:

    这些少年今日受勋,他日便是王室手中最利的刃,而他凌海大公私铸的兵刃,却再不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摆在阳光下。

    “大公,您脸色不太好。”

    身旁一位老贵族低声关切。

    凌海大公立刻加重笑意,眼角挤出几道假纹:

    “哪里!只是为这些年轻人欢喜,一时感慨罢了。”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那口酒却像吞下一口冷铁,又硬又涩,灼得他胸口发闷。

    国王在高台含笑扫视众臣,目光掠过凌海大公时,微微一顿——

    那笑容太标准、太响亮,像一面镀金的鼓,敲得再响,内里也是空的。

    国王眸光微闪,却并未点破,只抬手示意乐队奏乐,任由那假笑淹没在欢庆的浪潮里。

    丝竹响起,凌海大公跟着节拍抚掌,掌心相击的声音清脆,却掩不住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痕迹。

    他望着少年们被贵族们簇拥、被贵妇们赞叹,眼底那抹阴鸷愈发浓重——

    仿佛有暗潮在锦袍下翻涌,只待某个无人察觉的时机,便要将这片欢腾彻底吞没。

    回府的銮车刚停稳,凌海大公已一脚踹翻踏凳,银靴在理石地面刮出刺耳尖啸。

    他扯下披风随手一扔,金线海波纹在烛火里闪成一片怒涛,直扑大厅——

    “哐!”

    银杯先遭了殃,被掼得在壁炉上炸成碎片;

    接着是鎏金大碗,飞起又落下,碗沿磕碎,琼浆溅得满墙都是。

    他一路走一路摔,玉壶、水晶杯、珐琅盘……

    凡触手可及之物,无不被他掷得粉碎。

    金器撞击声、玻璃碎裂声、木架倒塌声混作一团,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大厅灯火被劲风带得忽明忽暗,仿佛也在发抖。

    大公夫人提着裙摆疾步赶来,从背后轻轻抱住丈夫,压低声音:

    “回房里说,别叫下人看笑话。”

    柱子后,几个年幼的儿女探出半张脸,被吓得簌簌发抖。

    书房门被一脚踹开,案几翻倒,书本哗啦啦散了一地;

    衣架被整个推倒,锦袍与丝绸搅作一团。

    大公像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踢翻座椅,一边嘶声咒骂:

    “我花了七年!七年!

    才在城郊悄悄囤起那座兵营——暗道、望楼、地窖粮仓,哪一样不是金银堆出来的?

    那些铁甲、弩机、战马,全是我一袋袋金币喂饱的!

    连面罩都是我亲自挑的料子,只为让大王子起事时多一分底气!

    结果呢?啊?!”

    他一脚踹碎瓷瓶,瓷片四溅。

    “结果全成了那个乡巴佬伯爵的垫脚石!

    李方清——一个边地来的暴发户,靠着跑几圈马、踢几脚门,就把我精心养的私兵当战功砍了!

    我还要给他请功?给他授勋?我呸!”

    书架被整个推翻,卷轴哗啦啦散落,他踩在上面,继续咆哮:

    “那些叛军的口粮、军饷、营房,哪一样不是我省吃俭用抠出来的?

    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日宴都省了,就为多买一车铁料!

    现在可好,全成了他‘剿匪英明’的注脚!

    我还得陪笑,还得举杯,还得看着他在大殿上受那些蠢货贵族的吹捧!”

    他猛地掀翻茶几,茶壶砸得粉碎,热水溅在他靴面上,他却浑然不觉,声音愈发嘶哑:

    “大王子那边我怎么交代?

    我囤的兵、藏的粮、养的死士,全完了!完了!

    我还得重新攒钱、重新圈地、重新训练——

    又得七年!人生有几个七年?啊?!”

    大公夫人紧紧抱住他,试图安抚这头暴怒的狮子。

    窗外,残阳如血,将公爵府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也在嘲笑这场徒劳的愤怒。

    而大厅里,金银碎片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像无数被摔碎的野心,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

    王城以北,领地的边陲突然热闹得像初夏的集市。

    晨曦未露,官道尽头已扬起滚滚尘土——

    先是三五行商,转眼便成浩荡人流;

    车马喧哗,脚步杂沓,像一条看不见尾的长龙,直直涌入原本宁静的村镇。

    ——五六个镇子,几十个村子,几乎在同一日迎来了“天降福利”。

    最先被填满的是“柳溪口镇”。

    天刚蒙蒙亮,镇口的老槐树下便停满了马车与驮驴,铃铛声此起彼伏。

    来者先在河边排起长队——

    他们花铜板买热水,花银币买崭新的麻布袍,甚至有人豪掷金币,只为在客栈的柴房里占个通铺。

    井水被汲得见底,掌柜不得不雇人连夜打新井;

    灶膛里的火从早到晚不熄,蒸馍的蒸汽裹着肉香,飘满整条青石板街。

    再往里走,“稻香南镇”的晒谷场成了临时大澡堂。

    几十个巨大木桶一字排开,热气蒸腾,来人往桶里倒热水、撒花瓣,再花几个铜板请当地大娘帮忙搓背。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