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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燕赵采菊

    昔日家主发号施令的正堂,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

    孩子们蹦跳着踏过门槛,好奇地摸着高悬的铁剑;

    老妪们则对着地窖暗门咋舌——那里堆满锈迹斑斑的锁链和烙铁,是私刑的遗迹。

    原来这就是高阎王坐的椅子?

    我爹当年就是在这儿被按着头画押!

    一个中年屠夫红着眼,一脚踹翻酸枝太师椅,木屑四散,众人哄然。

    魏家庭院里,一排排鎏金匾额被掀下,露出背后暗格;

    暗格里,账册、地契、火药、甚至克荣国的密信,被百姓亲手捧出,交到门外登记的吏员手里。

    每交上一份证据,吏员便高声唱名,旁边立即有士兵擂鼓一通,鼓声像雷,滚过大街小巷,提醒着城内的每一个人:

    旧日的天,真的塌了。

    被征集为举报点的西城老店裕丰行,门前日日排起长龙。

    柜台后,宋慈亲自坐镇,执笔记录;

    杨溥则带人在外维持秩序,发放赏银。

    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亮得耀眼。

    有人捧着银子嚎啕大哭,有人跪地朝城主府方向叩首,更多的人则是咬牙切齿,把埋藏了半辈子的冤屈一股脑倒出来:

    我娘被赵家逼去当绣奴,熬瞎了眼,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有!

    程家占我田,反说我欠租,把我兄弟扔进私牢,活活打死!

    当年告官,官府不敢管;今日终于有人替我们作主!

    控诉声、鼓声、赏银的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交响。

    昔日令人谈之色变的四大家族宅院,如今成了最热闹的:

    白日,百姓成群结队涌入,指着金漆屏风嘲笑;

    夜里,火把延绵,照见地窖深处的铁镣与白骨,也照见一张张终于敢哭敢笑的脸。

    杨溥站在高家正堂的废墟上,看着人潮涌动,欣慰地叹息:

    主公这一策,妙极!

    曾让人膝盖发软的权力圣殿,如今成了随意进出的游园。

    百姓心里的锁,被这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

    宋慈点点头,目光扫过远处长龙:

    恐惧一散,民意便是滔滔江河。

    有了这些罪证,四族再无翻身之日,而采菊城——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

    才真正姓了燕赵。

    鼓声再次响起,又一摞罪证被捧进柜台,银光闪烁,映得百姓眼底生辉。

    曾经高高在上的朱门,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而白狼旗,在火光与晨曦之间,猎猎招展,迎风高扬。

    采菊城地牢,潮气混着铁锈味,沿石壁滴滴答答渗落。

    火把插在壁龛里,火光被栅栏切割成扭曲的红影,投在几个黑衣人身上——

    他们或靠或躺,衣衫破裂,血迹干涸,却仍旧挺直脊背,像一群不肯低服的狼。

    李方清坐在栅栏外的旧木椅上,玄青披风垂落地面,指间缓慢转着一枚玉扳指。

    身后,许褚抱臂而立,铁塔般的身躯堵住半条通道;

    秦良玉银甲未卸,长枪斜倚肩侧,眸光冷冽。

    牢房里安静得只剩铁链轻响,直至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方清……为何不干脆杀了我们?”

    声音嘶哑,却带着克荣人特有的硬拗。

    李方清没立刻回答,只抬眼扫过他们胸腹间那道道鹰徽刺青,淡淡道:

    “我与克荣王室算得上有旧——

    当年,是我亲自护送叶连王子入齐拉王国,与贵国订下和约。

    杀你们?容易。

    可我想听个明白。”

    为首黑衣人冷哼,抬头露出乱发下那张苍白面孔:

    “既记得和约,为何还攻占采菊城?

    你踏过边界,便是毁约!”

    李方清轻笑一声,语气却像刀背刮过石面:

    “谁先动手?谁先让赤焰军越界劫掠?说啊。”

    黑衣人语塞,随即提高声调:

    “那你把赤焰军击退不就行了?

    为何反占我采菊城!”

    “放屁!”

    李方清怒喝一声,一掌拍在椅扶手上,木屑迸溅,扶手应声断裂。

    他霍然起身,死盯着那人,眸中寒光暴射:

    “你们一群狗娘养的,想来我燕赵领地就来,想走就走?

    把百姓当羊,把城池当菜园?

    我告诉你——既然敢伸爪子,就得留下爪子!

    既然敢越界,就得付出代价!”

    他一步逼近栅栏,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声音低却狠戾:

    “采菊城,是我用血拿回来的。

    你们克荣鹰司的暗桩,我会一根根拔掉;

    旧账新账,一起算清。

    留你们一命,不是要饶你们,是要你们回去告诉克荣王——

    再敢伸爪,我李方清,连爪子带脑袋,一并剁下!”

    火光摇曳,照出他冷峻如铁的面庞,也映出黑衣人眼底那一丝遏制不住的震颤。

    地牢里,潮气依旧,却仿佛被这怒声震得四壁发颤,铁链轻鸣,久久不散。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采菊城城主府前的广场上,金灿灿的光线仿佛给整个广场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纱。

    广场上人山人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汇聚于此。

    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际,却出奇地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轻微咳嗽声和衣袂摩擦声。

    广场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巍然矗立。

    高台之上,李方清端坐在主位,他身着玄青色锦袍,袍摆随风猎猎作响。

    腰间束着一条金色玉带,头戴玉冠,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在他身旁,依次站着杨士奇、杨荣、杨溥、华佗、宋慈、许褚、李存孝、妇好、秦良玉等燕赵重臣与猛将。

    他们或是文质彬彬,或是威风凛凛,皆神情肃穆,目光如炬,静静俯视着台下的人群。

    时辰一到,宋慈率先走出,他身着素色长袍,手持竹简,面容严肃。

    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声音清朗而洪亮,如晨钟暮鼓,响彻广场:

    诸位采菊城的父老乡亲,今日燕赵在此设台,只为让阳光照透三十年的黑暗!

    高、魏、程、赵四族,表面诗书传家、冠冕堂皇,实则盘剥吮血、敲骨吸髓!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