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东城戒严了。
百姓还不知道东边发生何事,与他们也无关。
金銮殿广场。
锦衣卫在核对两万人身份。
勒令他们互相检举,是谁去破坏龙船。
公侯伯与大臣看着台阶上的斡特,暗骂丘八愚蠢。
这能审出个狗屎。
斡特静静站着,本来也不想审,就是走个过场。
看太阳升起,突然大吼,
“三十岁以下宫人到东边!”
她们很听话,乌啦啦去东边四千人。
“你们很幸运,从今天开始,可以脱离皇城,来啊,武监押送通州,天津卫出海改乘海船,流放吕宋,配属水师!”
文武官员一阵悸动,却没人开口,魏忠贤一摆手,示意御马监执行命令。
定国公张望一圈,看到御马监的监督大将永康侯,却没看到宣城伯。
宫人很快被带走,徐希皋眉头紧锁。
哧哧哧~
嗖嗖嗖~
突然的声音,把文武大臣吓得啊啊惊叫。
士兵斩杀内侍,那叫一个快。
“陛下饶命啊,奴婢冤枉…”
“饶命啊,冤枉…”
三千人围杀一万多人,偶尔有胆子大的冲出来,被射成蜂窝。
士兵一手举盾,一手举刀,沉默削脖子。
很快血流成河,尸体成堆。
血腥味让周围的禁卫胆怯。
斡特大吼一声,“皇城内侍,出来洗地啦。把尸体抬出城掩埋,马上执行。”
魏忠贤心噗噗跳,依旧无法拒绝。
杀人的士兵从尸体上拔回箭矢,扭头从东门离开。
皇城的内侍和宫人进来,两人一组,抬着尸体瑟瑟发抖,跟着士兵到东华门、东安门、朝阳门,到东郊挖坑掩埋。
反正戒严了,尸体不会打扰百姓,只要人多,这活做的很快。
辰时末,禁宫的内侍推来水车。
哗哗哗冲洗。
红色的血水顺着排水口到玉河、护城河,慢慢变淡,成为淤泥一部分。
斡特对魏忠贤拱手,“魏公公,末将还得返回朝鲜,缇骑由王好贤带领听令。告辞!”
这处理速度,太快了。
文武还在做心理活动,一切结束了。
禁宫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什么都没有。
外东厂跑来一个番子,“禀公公,天津卫六百里加急,登莱水师二百艘船,运送八千骑军上岸,奉少保军令诛逆,日夜奔向京城。”
呸~
文武齐齐大骂,这消息可真及时。
魏忠贤感觉有点呛,伸手虚请,“诸位大人,面圣吧。”
乾清殿的英国公,思考了很久很久。
他第一次的回答,是:天无二日,地无二君。
朱由校陡疑看了他一会,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舅爷若空谈,晚辈很失望,日月同辉,此乃大明,射日射月,比肩神话。请您诛日月,给晚辈看看。
张维贤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朱由校坐累了,起身把锦墩踢给张维贤,回偏殿吃饭去了。
文武大臣哗啦啦到殿外,看到六个捆缚的公侯,神色复杂入殿。
张维贤坐锦墩低头,好似经历了一场搏斗,十分疲惫。
徐希皋蹑手蹑脚到身边低呼,“太保!”
张维贤抬头,神色复杂。
徐希皋立刻大声道,“太保,皇亲国戚,必须上裁,少保在江南杀藩王,确实衡王谋反,如今没有证据,大军入京,开启恶劣,动荡征兆。”
其余侯伯也躬身,“太保,大军入京,动荡征兆。”
内阁六部的众人没乱开口,他们就是刚才打扫的内侍,决出胜负,需要他们洗地,才是开口的时候。
张维贤从御桌上拿起密信,把手里的问题一并递给众人。
徐希皋看一眼,立刻反驳,“荒谬,一家之言,难免屈打成招,岂能擅动刀兵。”
张维贤捏捏眉心,“希皋,觉儿深知京城虚实,他的侍妾出自教坊司,送供词已经很给面子了,说点有用的话。”
徐希皋被噎了一下,把密信传给众人。
公侯伯没说什么,阉党之首顾秉谦反而道,
“脚踏皇权传承、江山民心,打破君臣纲常。皇权本是天授,民心本是君予,既掌兵戈,又得民心,让陛下居于何处?权柄失衡,君臣异位之危,必将天下大乱。”
嗯?!
文武齐齐看着他,是反对改革吗?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似在蛊惑卫时觉登天。
顾秉谦一挥拳,“诸位,下官是否支持革新不重要,卫少保说脚踏皇权传承、民心江山,此言大谬。”
众人依旧觉得他偏题了,你他娘面对一个勋卫,耍唾沫有毛用。
朱由校听到他们说话,从偏殿出来。
“拜见陛下!”
朱由校到御座,扫了众人一眼,从胸口摸出一张纸,淡淡说道,
“何谓君臣异位?皇权从来不是私产,是护佑万民的权柄!御外敌、靖内乱,止胡马踏疆土,止乱贼扰百姓;革除弊政、还利于民,方得民心,不让寒门士子无门路,不让黎民百姓受盘剥!
天下人知我,更知君王!谋逆何须等到今日?何须改革?恰恰是我守君臣之分,才扶保皇权,不让它被只知争权夺利、贪赃枉法的蠹虫蛀空!”
众人诧异看着皇帝,朱由校把纸扔出来,示意这是人家原话。
徐希皋突然出列,“陛下,不破不立就是乱,维稳守成就是安。说改革是为江山,可江山根本在于秩序,而非一时的利弊。
古往今来,祖制之所以能流传百年,并非完美,而因稳心守规。今日改税赋,明日改田亩,看似造福万民,实则搅动根基。今日能改祖制,明日旁人便能学改朝。”
朱由校挠挠下巴,再次伸入怀中。
摸出一张纸,展开看看,好像不对口。
又拿出一张,轻咳一声,
“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江山万民更是活的!百年前的祖制,能治百年前的天下,难道还能治今日的沉疴?
你们口口声声说守秩序,守的不过是士族勋贵的特权秩序!是寒门子弟无门路、黎民百姓受盘剥的旧秩序!
改革不是搅动根基,是替江山刮骨疗毒。今日我改祖制,改的是弊病,不是社稷;明日若有人学我,学的是利民,不是篡逆。若真有人因利民而夺位,那也是这腐朽的旧秩序自取灭亡,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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