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
苏州万人空巷,开始审案。
杨涟有名头,没官身,卫时觉给他一个钦差听调就可以。
皇帝没有把帝师用对地方,杨涟缺乏民事专业知识,缺乏协调能力,做不了知府以上的治民官。
做御史找问题、做按察执刑名,是他的性格特长。
杨涟声望绝对够,又是帝师,又是卫时觉老师,也不怕栽赃陷害。
他接下来还会去杭州、扬州、应天等十三府审案,重新整理修订大明律。
南边的这些事得放一放,缓一缓,让民间沉淀一下。
卫时觉要诛杀南勋和士族,得京城先动手。
与南边的热闹不同,京城依旧是浑浑噩噩。
叶向高一走,中枢放羊。
皇帝不需要其他地方的税赋,户部连定额税都没下发。
地方官更好做了,也不能借口收税了,辞官的人更多。
辞呈到吏部,来一个批一个。
士族在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反对革新。
皇帝也在用自己的回复表达态度。
这天下啥都缺,就他妈不缺官。
魏忠贤做厂督很有感觉,每日在外东厂坐镇。
内侍给念奏折,口头说批复。
虽然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是得劲。
午后时分,九千岁在公房椅子坐着打盹。
内侍突然来报,皇帝召见。
魏忠贤拍拍脑门,啥消息也没有,不知皇帝做什么,洗脸清醒一下,快速回宫。
朱由校竟然在金銮殿,大朝都不来,不知为何溜达到大殿。
皇帝一人高高在上,侧躺在御座中,托腮沉思。
魏忠贤到台阶前,“陛下,奴婢听旨。”
朱由校坐直问道,“皇城的舞人乐师有什么用?”
“回陛下,大礼之用,平时在各监打杂。”
“朕怎么没见过?”
魏忠贤眨眨眼,确定皇帝问的是没见过大规模歌舞,“陛下,正旦大朝会、太庙大祭。陛下开朝会之前,祭祀之时,他们在跳八佾舞。”
“皇爷爷和父皇时期也没见过呀。”
“八佾舞嘛,原地扭两下结束了,陛下没注意。”
“现在有多少舞者?”
“乐师三千,舞者男女各八千。”
朱由校咧嘴,“训练如此多的乐师和舞者干嘛?”
“回陛下,他们每人就会一首曲子,皇家礼仪,人数乃定制。”
朱由校鼻息吭哧一声,“八佾舞就几个简单动作,需要麻烦教坊司吗?”
“回陛下,舞者能不能到大礼,确实需要礼部确认,内廷无法单独做主。”
“没有教坊司会怎么样?”
魏忠贤思索片刻,“回陛下,不会怎么样。”
朱由校点点头,“那就好,锦衣卫现在有多少缇骑?”
“三千人在江南,京城有五百人。”
“缇骑可以招民籍,太少了。”
“回陛下,这个…用不了。”
“哈哈…”朱由校突然大乐,“只靠御马监无法制衡,别的驻军名义没有,只有装缇骑了,朕给你五千人。”
魏忠贤大概明白了,“陛下,客军入京?”
“也不算吧,今晚子时入城,魏大伴拿五个御符,亲自去朝阳门迎接,不准通过其他人,不准走漏消息。”
朱由校一边说,一边起身,龙袍盖着五块御符。
魏忠贤呆滞看着御符,快速揣怀里,皇帝已经走了。
九千岁亲自传密旨,这可够隐秘。
魏忠贤在外东厂忐忑不安等到亥时,立刻令两名内侍挑灯,三十名武监护卫,向朝阳门而去。
定远侯提督东三门,佥点所值房站着一地将官,定远侯在椅中打盹。
魏忠贤进门,当当当,放下五块御符。
定远侯哼一声,“给老子干嘛?”
魏忠贤两眼一瞪,“侯爷不要?”
“废话,本侯提督京营,御符不好使。”
“那…”
“那个屁,本侯黄昏才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
定远侯深吸一口气,“也不是消息,是见了个人。”
魏忠贤还想问,定远侯摇摇手指,“别浪费唾沫了,等着吧。”
堂堂九千岁,如此糊涂,好在没等多久。
不到一炷香时间,城墙下来两个红甲将军,“末将孙斡特、王好贤,拜见侯爷,拜见督公。”
魏忠贤看他们风尘仆仆,定远侯已经把桌上的御符扔出去了,“斡特,本侯没见过你。”
“是,末将用御符开门,大军已在城下,战马在二十里外,我们从天津卫上岸,日夜奔马回京,最快明日上午,天津卫就会来报信了。”
定远侯抠抠耳朵,“没兴趣!”
给将官使个眼色,去开城门,定远侯就这么溜了。
嘎吱嘎吱,绞盘用劲,铁杵升高,百名士兵把城门推开。
外面的瓮城也是这情况。
魏忠贤对皇帝的安排稀里糊涂,这些兵马半夜入京,只是去锦衣正衙做什么。
哗哗哗~
密集的士兵排队小跑入城,刀甲鲜亮,持刀背弓,瞬间站在东大街。
魏忠贤还能听到士兵小声的私语。
“京城啊,这就是京城啊。”
“是啊,真大啊。”
“咱们也能入京啊。”
斡特把五个御符给五名将军,“你们都是部曲,知道五家府邸,别滥杀无辜,围起来,放府内部曲下人逃命,只需逮捕侯伯本人,不准放过一个家眷。”
“属下领命!”
“行动!”
五人立刻招呼四千士兵分散行动。
东城墙上的士兵看着他们,个个呼吸沉重。
魏忠贤也是被雷住了,士兵都起步分散了,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斡特,“孙将军,这里是京城,你们干嘛?陛下只是让你们入城。”
斡特拿出一个御符,朝魏忠贤晃一晃,“魏公公,末将奉命灭鼠。”
说完向剩下的一千人招手,“把教坊司各胡同围起来,让嫖子滚蛋,扣押所有管事,抵抗者格杀勿论。”
魏忠贤呆呆的没反应,因为斡特亮的御符,是卫时觉独属的甲号,这玩意属于泰昌,理论上能号令天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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