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道书副册》脱离石龛,被张玄以混沌法力稳稳包裹着摄入袖中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眼前尚未平息的五火余波,而是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神魂深处的“碎裂”声——那是某种维系了数百年的古老禁制,在完成其最终使命、守护之物被取走后,彻底崩解时发出的道韵哀鸣。
这声唯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且与此地因果牵连颇深之人方能感知的“道殒之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荡开层层涟漪,穿透重重地脉岩层,跨越百里之遥,精准地传入了风岩谷深处,一座依托天然岩洞修建的隐秘洞府之中。
洞府内,洪霄正盘坐于一个以暗红色奇异晶石垒砌的阵法中央,周身环绕着凝如实质的暗红妖异火纹,丝丝地脉毒火之气被阵法牵引,缓缓融入其体内。他在此潜修已近百年,借此地独特的地火煞气磨砺自身那阴毒诡谲的功法,同时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死死盯着百里外的烟火崖。此刻,他猛然自深沉的入定中惊醒!
双目豁然睁开,眼底不再是修炼时的沉寂,而是两簇压抑了四百年的幽暗鬼火在疯狂跳动、燃烧!一股混合着极致狂喜、暴戾与贪婪的情绪,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冲击得他周身妖焰一阵剧烈摇曳,洞府内的温度陡然攀升,空气都发出被灼烧的噼啪声。
“禁制……核心禁制消散了!是那道书!终于……终于被人取出来了!” 洪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梦想即将成真的激动与按捺不住的杀意。他苦心孤诣,潜伏隐忍数百年,甚至不惜将自身根基与这蛮荒地火隐隐相合,却始终无法踏入火窟核心区域半步。
原因无他,那古仙人留下的禁制玄妙无比,不仅针对外力强行破取,更对修炼邪异火法、心术不正者有着极强的排斥与镇压之力。他洪霄功法源于巧取豪夺,根基阴毒,戾气深重,一旦靠近核心火眼,自身气机便如黑夜中的明灯,必引动禁制雷霆反击,等同于与整个地脉火元、乃至古仙人遗留的纯阳正气为敌。纵有地仙巅峰修为,在这等天地之威与前辈仙人的布置面前,亦不敢轻试,数次试探皆无功而返,反而差点引火烧身。
故而,他只能效仿渔翁,在这最近的所在苦苦等待,等待那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出现的、能触动禁制、引发变数的“有缘人”。为此,他甚至在烟火崖外围布下过一些极其隐晦的感知手段,一旦有修为不俗者靠近,便能有所察觉。只是张玄三人借助“太乙潜形符”与墨桓的阵法造诣,巧妙地避开了这些探查。
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困扰他数百年的核心禁制,因《道书副册》被取走而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并正在飞速消散!阻碍不再,而那梦寐以求的宝物,已然现世,并就在一个刚刚经历凶险、法力必然有所损耗的“小辈”手中!
“天助我也!合该本座得此机缘,大道可期!” 一声充满戾气的长啸震撼整座风岩谷,洪霄身形猛地站起,甚至无需任何酝酿,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漆黑中夹杂着暗红血光的惊天妖焰,如同撕裂苍穹的流星,撞破洞府重重禁制,冲天而起!其所展现出的速度,远超寻常遁光,几乎是燃烧本源般不计消耗,直扑那近在咫尺的洛明尔峰烟火崖!妖焰过处,天空仿佛被墨色浸染,留下道道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轨迹,久久不散。
烟火崖底,火窟核心。
张玄刚刚将《道书副册》、雷泽神砂及其他几件藏珍收入囊中,尚未来得及喘息,更无暇去顾及那玉盘上光华流转、诱人心魄的顶级灵丹。因宝物离龛、平衡彻底打破而引发的恐怖地火反扑已如同怒海狂涛般汹涌而至!紫光镯所化的紫龙环绕周身,发出阵阵高亢而略显急促的龙吟,拼尽全力盘旋飞舞,洒下重重紫蒙蒙的仙光护罩,抵挡着那仿佛能焚化虚空的金色烈焰。龙影在狂暴至极的冲击下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撕裂、溃散。
张玄脸色凝重,混沌法力奔腾流转,全力支撑着紫光镯,同时心念急转,正欲催动左手腕上的腾蛇环,借其蕴含的厚土神遁之能,先行脱离这核心险地,再图后计——
然而,就在他神念触及腾蛇环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彻骨却又蕴含着焚尽万物之意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星河倾泻,又似万丈山岳当头压下,骤然笼罩了整个火窟!这股威压之强,远超之前面对的任何危险,已然达到了地仙层次的巅峰,更带着一股蛮横、阴毒、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志,直接冲击人的心神!
“不好!是洪霄!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张玄心头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气血一阵翻腾。这股气息,与崔南州札记中描述的一般无二,甚至更为精纯、可怕!
几乎在这股碾压性的威压降临的同时——
“咔嚓……轰隆!”
火窟外围,墨桓凭借自身阵法大师的造诣,结合“玄水蕴灵阵”与“太乙潜形符”苦心构建的双重防护,在这股纯粹的力量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连一息都未能支撑!阵旗瞬间折断,灵玉崩碎成齑粉,水蓝色的灵光网络哀鸣一声便彻底湮灭,那隐匿气息的符光也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阵法被强行、粗暴地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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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洞府之中,正全力维持阵法运转、心神与阵法紧密相连的墨桓,遭此重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地仙巅峰……绝非初入此境!”他瞬间判断出来敌的可怕。
守护在洞口的孙八爷,虽未直接承受阵法反噬,但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拍击而来,他闷哼一声,被逼得“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只觉周身筋骨欲裂,气血翻涌不止,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那种源于生命层次巨大差距带来的死亡威胁,让他这位历经厮杀的老汉也不禁心生寒意。
“老大!” 孙八爷惊怒交加,望向火窟方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深知此刻自己冲进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火窟核心区域,那原本因五火同潮而狂暴喷发的地火,在这股恐怖威压的笼罩下,竟也出现了诡异的瞬间凝滞,仿佛连这毁灭性的天地之力,也在畏惧这新降临的、更为可怕的存在的锋芒!
紧接着,一道笼罩在浓稠如墨、边缘跃动着暗红血光的妖焰之中的身影,无视沿途因禁制失效而威力稍减,但依旧凶险的烈焰毒瘴、空间裂缝,如同瞬移般,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出现在了火窟那唯一的、也是张玄借助腾蛇环遁走最佳路径的入口处!身影凝实,恰好堵死了去路!
来人身形瘦高,穿着一袭仿佛由阴影织就的暗色道袍,面容阴鸷,颧骨高耸,一双眸子如同两口万年不化的寒潭深渊,倒映着窟内跳跃肆虐的火光,却折射不出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与一种几乎化为实质的贪婪。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这炽热火窟格格不入,阴冷邪异,却又诡异地能引动周遭一丝地火之力环绕,更添其深不可测的威势。
正是苦候四百年,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洪霄!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瞬间穿透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死死锁定在刚刚强行稳住身形,周身紫龙环绕、青灵神光与七宿星焰明灭不定的张玄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张玄那微微鼓动、刚刚收起道书的左侧袖袍之上。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如同极地寒风裹挟着冰渣,刮过灼热的石窟,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张玄的耳中,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令人神魂冻结的森然杀意:
“小辈,交出《道书副册》,本座或可留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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