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幽深，云雾在谷底缓缓流淌，将那两株并立古松掩映得时隐时现，更添几分神秘。张玄三人并未贸然靠近，而是在距离那“松门”尚有百丈之遥的一处突出巨岩上驻足，凝神观察。
越是接近目标，张玄的神色反而越是沉静。前世记忆虽指明了入口，但壶公这等前古真仙留下的守护禁制，绝非等闲。冒然闯入，只怕宝物未见，先已身陷绝境。
“墨桓，你且仔细观瞧，这入口周遭气机有何异常？”张玄沉声道，双眸之中混沌之色隐现，已然开始解析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区域。
墨桓闻言，立刻屏息凝神，双手掐诀，眼中泛起淡蓝色的灵光，正是其独门的“灵眸观阵”之术。他视线扫过那两株古松，以及其后凹陷的崖壁，眉头越皱越紧。在他眼中，那片区域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笼罩着一层极其复杂、几乎与周围山石云雾融为一体的灵光脉络。这些脉络以某种玄奥的轨迹交织、流转，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体系。
他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道兄，此地禁制，非同小可！”墨桓指向那两株古松，“您看那两株松树，并非随意生长，其位置暗合九宫方位，是为‘九宫蕴神’之基，镇守着整个禁制的灵枢。而禁制的主体，则是依五行流转之理布下，乃是极为高明的‘五行化雷仙禁’！”
“五行化雷？”孙八爷挠了挠头，“听着就噼里啪啦的，不好惹啊。”
“何止不好惹，”墨桓神色严肃，“此禁制借天地五行之力，生生不息。一旦触发，金木水火土五行神雷便会交织爆发，威力层层叠加，足以让寻常散仙顷刻间形神俱灭。而且，这禁制与整个峡谷的地脉相连，想要凭借蛮力从外部强行攻破，几乎不可能，只会引动更狂暴的反击。”
张玄微微颔首，这与他神识感应到的隐隐威胁相符。那看似平静的崖壁之后，确实潜伏着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墨桓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你方才观察良久，可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墨桓眼中闪过一丝佩服，点头道：“道兄明鉴。这‘五行化雷仙禁’本该圆融无暇，五行循环，自成天地。但不知为何，此刻这禁制却并非完美状态。其‘金行’之位，气机晦暗，流转至此便显滞涩，如同链条断了一环！”
他详细解释道：“五行之中，金位主杀伐、锋锐，亦是引导和约束雷霆之力的关键一环。如今金位缺失，导致整个五行循环失衡。木无金制则疯长，火无金耗则狂躁，土无金疏则淤塞，水无金生则乏力。整个禁制虽然依旧危险，却失去了内在的平衡与灵动，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如同一个布满了裂痕、内里却充满了火药琉璃盏，稍有外力触碰，就可能彻底引爆，将入口连同可能存在的宝藏一起毁去！”
孙八爷听得咋舌：“乖乖，这么说，这禁制现在是碰不得也绕不得？那咱们岂不是白来了？”
张玄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那金位缺失之处，脑海中前世记忆翻涌，与眼前景象印证。“非是白来。此金位缺失，并非布禁之人疏忽，而是机缘未至，或者说……时机已过。”他隐约记得，原着中提及壶公崖藏宝，似乎与一柄名为“金戈”的前古仙兵有关，此宝乃是开启禁制的关键信物之一，但早已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你的意思是，那缺失的‘金戈’，便是导致此刻禁制失衡的缘由？”墨桓恍然。
“十有八九。”张玄肯定道，“布禁之仙手段高超，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定是预设了开启条件，需以特定信物（金戈）补全金位，方能安全开启禁制。如今信物缺失，禁制便陷入了这种危险的‘半瘫痪’状态。”
孙八爷蹲下身，蒲扇般的大手按在岩石上，闭目感应了片刻，猛地睁开眼，带着一丝惊容道：“老大，墨先生说得没错！俺老孙虽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阵法，但对地气变动最是敏感。这地底深处，确实积郁着一股极其狂暴的力量，充满了毁灭气息，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但又被人强行堵住了口子，憋得难受。”
情况已然明晰。壶公崖入口就在眼前，但其守护禁制却因缺失关键信物“金戈”，变成了一个极度危险、一触即发的陷阱。强攻不可取，等待信物更是渺茫。
张玄沉吟片刻，眼中混沌之气流转，推演着种种可能。忽然，他眸光一亮，心中已有定计。
“信物虽失，但其作用无非是补全金行，稳定五行循环。”张玄缓缓道，“我等虽无那特定的‘金戈’，但未必不能模拟出完整和谐的五行之气。”
“模拟？”墨桓一怔，随即想到张玄那深不可测的混沌传承，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不错。”张玄颔首，“混沌化生万物，自然亦可演化五行。我欲以自身混沌之气，模拟出圆融和谐的五行灵光，尤其补全那缺失的金行之气，不以暴力冲击，而是以‘渗透’、‘安抚’的方式，缓缓注入那失衡的禁制之中。如同给那即将爆裂的琉璃盏内部施加一个稳定的力场，引导其内部狂暴的五行雷霆之力重新归于平衡，至少，是暂时稳定下来，打开一条安全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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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法听起来玄妙，实则极其凶险。要求施法者对五行本质有着极深的领悟，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是要达到妙到毫巅的地步，稍有不慎，模拟的五行之气稍有偏差，或者注入的时机、力度不对，立刻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提前引爆整个禁制。
墨桓深吸一口气，深知此计的难度与风险，但他对张玄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主上此法，理论上可行！但需对禁制节点、五行流转的细微变化把握得极其精准。属下可布下一座‘小诸天遁影幻形阵’，并非为了强攻或防御，而是借此阵法之力，放大道兄的神识感知，让您能更清晰地‘看’到禁制内部灵气的每一分变化，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我等气息，避免外泄的气机刺激到那脆弱的平衡。”
“好！”张玄赞许地看了墨桓一眼，“如此甚好。八爷。”
“老大您吩咐！”孙八爷立刻挺直腰板。
“我与墨桓施法期间，不容任何外力干扰。你为我等护法，警惕四周，无论是山精野怪，还是偶然路过的修士，皆不能让其靠近此地百丈之内！”张玄语气肃然。
“老大放心！”孙八爷一拍胸膛，眼中精光四射，混世魔猿的凶悍气息隐隐流露，“有俺老孙在，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打扰您和墨先生！”
计议已定，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墨桓不敢怠慢，从袖中取出数十面颜色各异、刻画着繁复符文的小旗，以及几块灵气盎然的玉石。他身形如风，在巨岩周围快速移动，依据山川地势，将阵旗精准地插入特定的方位，玉石则埋入地底，构成阵基。只见他指诀变幻，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灵光打入阵旗之中。
渐渐地，以巨岩为中心，一片朦胧的、扭曲光影的阵法悄然形成。这“小诸天遁影幻形阵”并无强大攻防之力，却巧妙地将三人的身形、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修为远超墨桓者刻意探查，极难发现。同时，阵法之力如同一个精密的透镜，将前方壶公崖入口处的禁制气机，更清晰地反馈到阵心位置。
张玄立于阵心，闭目凝神，周身开始有淡淡的混沌之气弥漫开来，如烟似雾，其中仿佛有地水火风演化，诸天星斗生灭。他在调整状态，将自身心神与混沌之气调节到最完美的状态，准备进行那凶险而精妙的“渗透”。
孙八爷则手持五铣剑，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守在阵法边缘，神识全力放开，覆盖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峡谷之上，云雾依旧。一场无声而关键的“破禁”前奏，已然奏响。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只待张玄那模拟五行、平衡禁制的混沌之气，触及那古老而危险的仙家禁制。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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