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停了。
林战仍坐在石台中央,手指搭在膝盖上,指甲刮过衣袍发出轻响。他没有睁眼,神识已经沿着地脉延伸出去,覆盖十里范围。刚才那一剑削去沙丘三尺,不只是警告,也是测试——他要确认这片区域的地脉是否还能承载大型阵法运转。
结果不理想。
地脉有轻微震裂,灵气流动变得不稳定。若是强行布防,结界容易从内部崩解。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收回神识,在识海中打开镇渊碑的投影。这块碑是他掌控幽冥本源的关键,现在成了他的推演工具。他将葬神原的地形、风向、地下灵流走向一一映射进去,开始构建防御体系。
七处伏击点落在气眼之上,三重预警圈围绕石台分布,退路通道藏在西北角的断崖下。整个结构以斩道真意为线,连成一张无形之网。只要有人踏入,立刻会被锁定位置。
这还不够。
他知道仙界不会只派一个虚影来试探。下次来的可能是真身,也可能直接启动跨界封锁。他必须提前布局,把能用的力量都调动起来。
他在识海角落划出一块区域,标为“异常标记”。那里存着鸿蒙道印刚才释放出的一丝血祖意志,指向北方某地。他没追查,也不打算现在就动。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自己身边的事。
他低头,指尖渗出一滴血。
血珠落入识海,触碰到那些沉睡的命线。这些是前世留下的因果锚点,每一个都连着一个曾与他立誓或受过他恩惠的人。他们分散在诸天各处,有的归隐,有的还在战斗,有的甚至可能已经投靠敌方势力。
但他不需要他们立刻赶来。
他只要他们知道——他回来了,而且正在准备。
血滴落下的瞬间,十七道微光在识海中亮起。九道稳定燃烧,八道闪烁不定。他认得这些光的颜色和节奏,每一道都代表一个人的状态。那九道稳定的,愿意响应。其余的,处境不明,无法轻易行动。
他记下了名字。
对其中三人,他切断命线连接三秒,再重新接通。这是暗号,意思是“暂避”。他知道他们在敌营之中,若贸然离开会引起怀疑。他不强求忠诚,只希望他们活着。
做完这些,他松开呼吸。
身体还处在适应期。刚压下幽冥本源的反噬,肉身经络尚未完全恢复。这时候修炼,稍有不慎就会旧伤复发。
但他不能停下。
他改用碎片化方式淬体。每一次吸气,都让一丝斩道真意渗入经脉;每一次呼气,都将体内残余的驳杂气息排出。走路时脚步加重,落地生根,借反震之力打磨骨骼;坐定时脊背挺直,肩胛微张,引导鸿蒙道印自动吞噬周围逸散的古老道痕。
葬神原曾是万古战场,残留着无数强者陨落时的信念残息。这些力量普通人接触会疯魔,但鸿蒙道印能将其转化成温和滋养。它缓缓吸收,一点一点修复林战的残破道体。
他感觉到左臂有一瞬发麻。
那是之前吞噬过程中引动的一丝诡异气息,导致局部诡化。虽然瞬息恢复,但留下了隐患。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他在识海深处刻下一道“斩我咒”。这不是攻击性术法,而是自保机制。一旦体内力量出现失控征兆,比如血脉加速异变、神魂波动异常,这道咒就会自动触发,斩断源头,防止再次半边诡化。
做完这件事,他睁开眼。
天还没亮。
远处边界传来两股陌生神识扫过,速度极快,像是探子在巡视。他们没有深入,只是在外围掠了一圈就退走。
林战不动声色。
他在东南方向的沙地上留下一段虚假痕迹——一串残缺的修炼日记投影,内容写着:“尝试融合女武神之力,第七次失败,经脉灼痛加剧。”字迹模仿他自己早年的笔意,连神念波动都做了伪装。
他知道敌人会去看。
他们会相信他在强行融合某种外来力量,导致身体受损。他们会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误判他的状态。
他要的就是这种错觉。
他重新闭眼,继续推演。
这一次,他调出前世关于仙云宗的记忆碎片。不是大战场景,而是日常细节——长老们开会的顺序,论道会的流程安排,他们布置阵法的习惯位置,甚至他们喝茶时喜欢用哪只手端杯。
这些看似无关的东西,其实都是破局线索。
他知道权力斗争中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在哪里,也知道哪些人嘴上说一套、背后做另一套。他把这些信息分类归档,标注风险等级,未来对上时,可以直接针对弱点出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站起身,走到西北断崖下。
这里就是退路通道的起点。他蹲下,手掌贴地,将一道封印符纹压进裂缝深处。这符纹由他心头血绘成,只有他自己能激活。一旦启动,十息内可打开一条通往灵界边缘的空间裂隙。
他设了三道备用路径,分别通向不同界面。每一条都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即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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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石台,他盘膝坐下。
防御体系已初步成型,旧部联络网启动,自身修为也在稳步回升。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风暴。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
皮肤下隐约有红金二色流转,那是神魔道体在自我修复。鸿蒙道印安静地藏在眉心,颜色比昨日更深了一些。它刚刚完成一轮吞噬,正在消化新的道痕。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玉牌,放在掌心。这是他在万道剑宗时,剑尘子给他的信物。表面无光,看不出任何纹路。但他知道,只要注入特定频率的神念,就能唤醒其中隐藏的信息。
他没试。
现在不是时候。
他把玉牌收好。
他知道有些关系不能轻易触动,有些人不能随便联系。他只能等,等他们自己察觉到变化,主动靠近。
他闭上眼,双手结印。
感知网络重新展开,比之前更严密。任何空间波动、神识侵入、地脉异动,都会第一时间反馈到他意识中。
他坐在这里,看似不动,实则一切已在运转。
风又起了。
沙粒轻轻打在石台上,发出细碎声响。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指甲再次刮过衣袍。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一座山洞中,一名披着灰袍的男子猛然抬头。他手中握着一枚裂开的铜铃,铃舌正在颤动。
他盯着那枚铃看了很久,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向洞口。
而在另一片荒原上,一位女子正在擦拭长剑。她忽然停下动作,望向东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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