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蹲在沙地上,手掌还按着地面。三尺之下,源沙的波动清晰可感。石台背面的人形轮廓仍在缓缓流动,像一层融化的蜡油贴在石头表面。他没有再看那轮廓一眼。
他知道那是本源留下的印记,是断裂前最后的痕迹。要重铸它,不能靠外力挖掘,也不能靠阵法引导。唯一能唤醒它的,是生命最核心的东西。
心尖血。
他闭上眼,识海中鸿蒙道印轻轻转动。一道微光从眉心落下,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斩道真意被一点点梳理归位,每一处筋络都调整到最稳定的状态。这不是战斗前的准备,而是献祭前的清空。
他不能再留后手。
右手抬起,指尖凝聚一丝锋锐之气。剑指成形,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左胸心口。
皮肉裂开,鲜血涌出。他没有停顿,任由剑指继续深入,直到触碰到跳动的心脏。那一瞬间,全身肌肉猛地绷紧,冷汗从额头滑落。但他没有抽手,反而将剑指再压进去半寸。
三滴血从伤口飞出,在空中凝而不散。每一滴都泛着金红交织的光,里面有一丝极细的银线流转——那是神魔道体的本源之力。这血不是普通精血,是性命所系的心尖之血,混入了鸿蒙道印淬炼过的神魂与肉身精华。
血珠缓缓下沉,没入灰白色的沙地。
刚一接触源沙,整片沙漠开始震动。残碑上的“源沙”二字突然亮起,光芒由暗转明,像是被点燃的火种。地下三尺处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林战跪坐下来,双膝陷入沙中。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衣衫迅速被染红。他顾不上这些,双手结印,将最后一丝斩道真意沉入地底,引导那三滴血与源沙融合。
剧痛来了。
不是来自胸口的伤,而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撕裂感。他的脊椎像被人用铁钳掰开,一根根肋骨发出脆响,仿佛随时会碎裂。血液不再顺着血管流动,而是逆冲向上,冲击大脑。五脏六腑像是被放进石磨里碾压,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痉挛。
他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但没有叫出声。
他知道不能出声。一旦松口,气息就会乱,仪式就会崩。哪怕只差一丝,前面的所有付出都会白费。
沙地中央升起一道幽暗光柱,直通天际。光柱中浮现出三种残迹:一点灰烬般的粉末,是轮回残碑之尘;一缕跳跃的蓝火虚影,是葬心火种;还有一粒细小的黑沙,正是冥河源沙的核心。这三样东西原本分散在古荒各地,如今被心尖血引动,终于在此汇聚。
它们围绕着三滴血旋转,慢慢融合。
林战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呼吸变得断续。他的左手死死抠进沙里,指甲翻裂,渗出血来。右腿旧伤处也传来阵阵抽搐,那是之前黑焰锁链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因为生命力过度流失而重新发作。
但他没有动。
眼睛始终盯着光柱中心。那里,一团黑色漩涡正在形成。它很小,只有拳头大,但内部有无数细小的符文闪现,每一个都与青铜门上的逆向符文相似。这是断裂已久的幽冥本源雏形,正在以他的血为引,重新凝聚。
天空裂开了。
不是巨大的裂缝,而是细密如蛛网的纹路,在昏沉的天幕上蔓延。地缝中的冤魂不再嘶吼,它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个停下挣扎,仰头望向光柱的方向。有些甚至跪了下来,对着林战所在的位置叩首。
仪式接近完成。
林战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连结印的手指都在微微抽搐。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这一招不是疗伤,不是突破,是真正的献祭。每多撑一秒,代价就加重一分。
但他不能停。
漩涡越转越快,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葬神原,连远处的风都被定住了一瞬。
本源成型了。
虽然只是雏形,但它已经开始吸收四周逸散的幽冥道痕。那些曾经混乱无序的力量,此刻如同百川归海,纷纷涌入光柱之中。林战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能量反哺回来,顺着经脉流入体内,试图修复他的损伤。
他笑了下,嘴角溢出一口血。
成功了。
天地轮回的一线生机,终于被他点燃。
他盘坐在光柱中央,没有起身,也没有运功疗伤。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衣服湿透,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但他眼神清明,目光落在面前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上。
这就是新的起点。
他知道,从此以后,幽冥界不会再完全失控。凡界与冥界的通道不会轻易撕裂,亡魂也能找到归途。但这只是开始。本源刚刚重铸,还不稳定,需要时间成长。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恢复。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不同。
那股反哺的力量虽然温和,但带着一丝陌生的牵引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这团本源,悄悄连接着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轻微颤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主动控制,而是那团漩涡转动时,他的手指跟着动了。
就像是……被同步了。
他又抬头看向石台背面。那人形轮廓已经不再流动,变得凝实起来。轮廓的形状,隐约和他站姿一样。
他皱了下眉。
还没来得及细想,体内忽然传来一阵异样。那股反哺的能量在经脉中运行到识海时,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上,直冲眉心。
鸿蒙道印剧烈震动。
与此同时,光柱中的黑色漩涡猛地一顿,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旋转起来。一圈圈波纹扩散出去,触及他的身体。
林战感到胸口一紧。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本源中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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