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一路向东南疾驰，将那片混乱的水域远远甩在身后，船上的气氛却并未完全轻松，除了某个心大的家伙。
韩立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和后怕后，眼见危机解除，他心中那点技术宅的“探究欲”又开始不安分地冒头。他不敢再去碰那个被封印的“驱散器”，转而开始骚扰墨家弟子，尤其是负责探测的墨弦。
“墨弦师兄，刚才那些海兽的能量读数，在受到我那……呃，受到那复合波动影响前后，具体是怎么变化的？有没有记录到它们神魂波动频率的衰减曲线？还有，‘规则扰乱场’功率提升后，对那‘静默指令’碎片的传导效率增幅了多少？数据能拷贝一份给我分析吗？我觉得这里面大有可……”
墨弦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头大，苦着脸看向墨迁求助。墨迁干咳一声，拍了拍韩立的肩膀：“韩小友，研究精神可嘉，不过眼下我们还在危险海域，探测阵法需要集中精力预警前方。数据……等靠岸休整时再看不迟。”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林逸手下的“机关师”，思路天马行空，破坏力也天马行空，暂时还是隔离处理为妙。
韩立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强求，转而又开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嘴里嘀咕着：“能量载体耦合效率……频率调制优化……如果能搞到更完整的指令序列……”
林逸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决定给这货找点正经事做，免得他又胡思乱想出什么新“惊喜”。“韩立，别琢磨你那不靠谱的指令了。过来，交给你个任务。”
韩立屁颠屁颠跑过来：“林长老您吩咐！”
“你和墨铁一起，去把船上所有非关键部位的防护符文再检查加固一遍，尤其是水下部分。刚才被撞了那么多下，说不定有暗伤。记住，只检查加固，不许改造，不许添加任何新功能！墨铁，你看住他。” 林逸指派道，心想这种体力活加有人盯梢，应该安全。
“是！”韩立和墨铁领命而去。墨铁看着韩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决定一旦发现他有任何试图在符文里刻录“新功能”的迹象，就直接物理打断。
安排完韩立，林逸将注意力放回航线和前方越发浓郁的迷雾上。灰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的幔帐，在海面上缓缓翻滚、延伸，能见度急剧下降。雾气本身似乎也带有微弱的能量，干扰着神识的延伸和探测阵法的精度。
“已进入高浓度迷雾区边缘。”墨弦报告，“探测范围缩小至正常三成。未发现大型生命体，但环境能量读数紊乱加剧，灵气的‘惰性’和‘污染属性’在提升。”
“减速，保持警惕。”林逸下令，“苏沐清，加强船体隐匿和防护。叶凡，你感官敏锐，多注意雾气中是否有异常动静。”
众人都提高了戒备。石岳将大盾立在手边，花想容准备好了净化药剂。墨迁也降低了航速，“破浪号”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鱼，缓缓滑入浓雾之中。
雾气内部，光线昏暗，万籁俱寂，只有船体破开水面的轻微哗啦声和动力核心的低沉嗡鸣。这种绝对的安静和未知，反而比刚才的兽群更让人心头压抑。
航行了一段，除了迷雾更浓，并无异常。就在众人稍稍放松一丝警惕时，站在船头的叶凡忽然眉头一皱，低声道：“有声音。”
众人立刻凝神细听。起初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但渐渐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声音很难形容，像是许多人在极远处窃窃私语，又像是风吹过狭窄缝隙的呜咽，还夹杂着类似金属薄片震颤的细碎回音。正是“包打听”提到的怪声！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往人脑海里钻，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烦躁、心悸，甚至产生一些混乱的幻听。
“关闭部分非必要外部感知阵法，所有人守持心神！”苏沐清立刻提醒，并激活了一个小范围的“清心宁神阵”，淡蓝色的光晕笼罩住甲板上众人，那种不适感才减轻了一些。
“声音来源能定位吗？”林逸问墨弦。
墨弦盯着探测阵法光幕，脸色有些难看：“很难……声音似乎与迷雾本身融为一体，源头发散，无处不在。而且，它对探测波纹也有轻微的干扰和折射。”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监听常规频道和注意周围环境的花想容，忽然开口：“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声音……仔细听，好像有点耳熟？不是内容耳熟，是……语调的韵律感？”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愣了愣，下意识更仔细地去分辨那诡异的低语呢喃。果然，抛开其令人不适的本质，那声音的起伏节奏，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影子？
石岳挠了挠大脑袋，瓮声瓮气道：“你这么一说……俺好像也觉得有点……像俺老家村里跳大神时念的咒？不过调子更碎更乱。”
叶凡凝神听了片刻，缓缓摇头：“不像咒文。倒有些像……某种极其扭曲走调、断断续续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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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文？众人面面相觑。这无妄海深处的迷雾怪声，像唱戏？
苏沐清忽然轻“咦”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等等……这断句的方式，还有几个模糊的发音转折……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像韩立之前那个‘驱散器’启动时，意外播放的变调加快混乱版？”
噗——！
正在驾驶舰船的墨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墨弦、墨灵等人也一脸愕然。
林逸的脸瞬间黑了一半。他想起来了！韩立那破玩意儿第一次抽风时，确实混着电子杂音响过一段极其魔性、走调的“小兔子乖乖”！
难道……这迷雾深处、可能靠近“裂隙”的地方，回荡的诡异低语，其根源之一，竟然是某种对现实世界声音信息的扭曲吸收、污染和再播放？！这也太离谱了吧！
“韩立呢？”林逸咬牙切齿地问道。
“在、在底舱和墨铁检查符文呢……”墨弦弱弱地回答。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沐清的猜测，那迷雾中的怪声忽然清晰了一瞬，传出一句勉强能辨别的、拖着长音、充满扭曲怨念的调子：“不~开~不~开~我~不~开~ ……”
调子正是“小兔子乖乖”里那句！只是无比阴森诡异！
甲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露出了极度荒谬和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石岳憋了半天，憨憨地冒出一句：“这迷雾……还挺怀旧？”
就连一向清冷的叶凡，嘴角也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林逸扶住额头，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和理智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是在探索危及世界的“裂隙”源头，不是来参加恐怖童谣鉴赏会的！
“加速！离开这片区域！”林逸几乎是吼着下令。他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可能与韩立的“发明”产生关联的诡异声音了。
墨迁忍着笑，连忙加大动力。“破浪号”加快速度，试图冲出这片被“魔改儿歌”污染的迷雾区。
然而，怪事还没完。又航行了一段，前方的迷雾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些，带上了一丝暗红色。同时，墨弦报告：“前方水域，出现大量悬浮物！体积不大，但能量反应……很奇特，惰性中带着微弱的侵蚀性，像是某种‘残渣’或‘排泄物’。”
通过水镜，可以看到前方的海水中，漂浮着许多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半透明胶状物，像是某种巨型水母死后融化的残留，又像是凝固的污血块。
“绕开它们。”林逸皱眉，不想节外生枝。
但就在舰船小心规避时，一块稍大的暗红胶状物被船头轻轻蹭了一下。那东西瞬间破裂，内部流出一股粘稠的、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暗红色液体，溅在了船头部分防护符文上。
滋滋——
一阵清晰的腐蚀声响起，被溅到的符文光芒立刻黯淡了一丝！
“具有腐蚀性能量残留！小心，别直接接触！”苏沐清立刻警告。
花想容则迅速分析了一下那逸散出的气味，秀眉微蹙：“这气味……有点像某种深海‘污血苔’被强能量污染后的变异产物，又夹杂着……嗯？怎么还有一丝类似‘糖葫芦’焦糖熬过头了的糊味？”
糖葫芦？！
林逸这次连扶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别告诉我，这又和什么我们经历过的‘东西’有关。”
众人默默回忆。叶凡忽然开口道：“之前轩辕昊在拍卖会争夺‘星核碎片’时，碎片曾意外掉入卖糖葫芦老汉的筐中。林长老你后来捡漏了碎片。”
林逸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糖葫芦摊……后来还引发了一系列混乱，自己还用系统病毒骚扰过轩辕昊的系统，导致其出现“投资糖葫芦摊”的混乱任务，甚至还意外影响到星核碎片……
难道，“归墟”力量或者“裂隙”泄露的污染，连这种极其微末、甚至带点搞笑的“因果”都不放过，一并吸收然后“排泄”出来？！
这“裂隙”或者它背后的“归墟”，到底是什么品位的污染源啊？！连糖葫芦和跑调儿歌都不放过？！
这发现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一切显得更加荒诞和令人哭笑不得。
“加速！离开这鬼地方！”林逸已经不想分析这背后的规则原理了，他只想尽快抵达坐标点，看看这“裂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能把“污染”这件事搞得如此充满黑色幽默！
“破浪号”开足马力，在飘荡着“魔改儿歌”和散发着“糖葫芦糊味”腐蚀性残渣的迷雾中穿行，场面一度十分“有味道”。
负责探测的墨弦苦着脸，一边监控数据，一边忍不住小声对墨灵吐槽：“师妹，我忽然觉得，咱们以前研究的那些正统机关术和阵法……还是挺单纯美好的。”
墨灵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同时默默计算着这次“实地测试”回去后，需要写多少页的《异常现象记录与心理调适报告》。
而底舱，正在认真检查符文的韩立，忽然鼻子抽了抽，疑惑地抬头：“墨铁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糖味？还有点腥？好像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墨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专心干活。再分心，俺就帮你‘专心’。” 他捏了捏拳头。
韩立：“……哦。”
【经历无妄海迷雾区荒诞现象，初步验证“裂隙”污染具备吸收并扭曲现实信息（的特性。情报价值+500绩效点。】
【当前余额：215,976点。】
林逸觉得，自己的精神损失费，远远不止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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