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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完颜天予

    这才想起断潮崖上那一剑!

    是她,砍去了这只右手!

    “娘!”一声嘶喊传来!

    潘婷随即被重重推开,跌坐在地。

    一名少年扑到完颜织雪身上,用力摇晃着。

    众人皆是一怔。

    完颜织雪嘴角上扬,伸手抹去那少年的泪水,拿起他的手轻轻覆在杨天手上,轻声道:“予儿,这是,是我常跟你说的,你的父亲!”

    杨天浑身一颤,抬眼望向那少年。

    此时的完颜织雪,胸口已经没有鲜血流出,整张脸也变得煞白,没有了半点血色。

    她拼尽全力,仍是气若游丝,声如蚊蝇。

    杨天不得不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她已惨白的唇边,直到那句轻若蚊蝇的话语在耳边炸响,“他叫,叫完颜天予,十岁!”

    “十岁”两字一出,杨天脑海中即刻浮现出建炎四年,九仙山上的那激情一夜。

    “天予!”杨天不自觉地轻唤一声。

    随着这一声呼唤落入完颜织雪耳中,那只奋力举着的左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量,吧嗒掉到地上!

    父子相认,她也就能心安了!

    “娘!”少年惨呼一声!

    “天予——”杨天颤抖的手摸向少年!

    “拿开你的手!”

    少年起身,愤恨地推开杨天的手,一字一顿,“我的阿民叫义泽,卓鲁义泽!”

    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卓鲁义泽不知何时已站在少年身后。

    卓鲁义泽声音哽咽,极力压制着悲伤,轻轻说道:“天予,他确是你的父亲——杨天!”

    “不,他不是!他不配!”

    少年歇斯底里,“他爱过娘吗?他管过我吗?”

    “天予,爹爹对不起你,都是爹爹不好!”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娘!是她!”

    说罢,少年伸手指向他怀中的完颜织雪。

    “从小,她就让我喊娘,喊爹,她告诉我,我是宋人,我的爹爹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宋人……”

    少年颓废地坐到地上,狠狠抹去眼泪,双眼通红,直瞪着杨天,“可她嘴中顶天立地的宋人却害了她一生,更让她痛苦了一辈子!”

    少年一字一句,像针一样,扎在杨天心窝!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我们本来很幸福的!”

    少年嘶吼着,忽然蹦起!

    一声怒吼,像一头小牛犊般撞向杨天,将本就虚弱的杨天径直撞翻在地,完颜织雪也从怀中滚落地上。

    潘婷下意识的想要去搀,被少年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悻悻缩回了手。

    “阿民,我们带阿婆回家,回我们的家!”

    少年径直抱起完颜织雪,朝囚车走去。

    卓鲁义泽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大步跑向囚车,抽出腰间弯月金刀,三两下把囚车木笼劈掉。

    与少年一起把完颜织雪平放在板车上。

    那抹静卧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的目光骤然凝滞——囚车前缘,霹雳神金枪斜斜倚着。

    与气绝的织雪相对无言,恰似一柄刺穿她一生的利刃,讽刺至极。

    卓鲁义泽眸底寒芒暗涌,神情却愈发淡漠,缓步上前抄起长枪,旋身之际臂膀突然发力,狠狠掷向杨天!

    长枪带着破空锐响,直直插进杨天身前半尺不到的空地上。

    溅起的沙石胡乱打在杨天双脚,却并未阻止他向前的步伐!

    他从怀中摸出之前在断潮崖下得到的那一对玉佩,拿出其中一块,大步向前,挂在了少年脖子上。

    少年像触电一般,挣脱杨天双手,一把扯下,抛出老远。

    杨天怔怔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年没有理会,依旧小心摆弄着母亲渐渐僵硬的身体。

    卓鲁义泽上前拉起杨天,“一起走走吧!”

    二人一同迎着夕阳缓缓走去。

    他将一切告诉了杨天。

    自从阿芝川牧场那一夜之后,完颜宗翰便一病不起,不出月余便撒手人寰,他们也被赶出了都元帅府。

    “这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哈哈哈……”

    卓鲁义泽忽然笑道,那笑声中却掩藏着难以言尽的落寞与无尽的苦涩。

    直到杨天被抓,正押解北上的消息传遍大金,两年安稳的日子才被打破。

    完颜织雪誓要来救杨天,她找到了都元帅府的几位旧家丁,一路南下,终于在燕京城南截下他们。

    卓鲁义泽不放心,与完颜天予一路跟随南下,只是慢了一步!

    “织雪是爱你的,她是拿命爱你的!”

    卓鲁义泽声音有些哽咽,“当年断潮崖那夜,刚被送回都元帅府,她就不顾断臂之伤,一人骑马到了溟鲲派报信,让他们去救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杨天轻轻点头,他此时才明白,策马当年拿出的那封信,为什么血迹斑斑,又为什么字迹潦草,被潘婷认为是左手所写。

    “都元帅一直逼迫她,让她要么劝降你,要么杀了你,还有你手中的八龙伏金枪,可她一样都舍不得……”

    卓鲁义泽缓缓说着,声音浸着暮色的沉郁。

    杨天不发一语,只轻轻颔首,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淌落,湿了衣襟……

    卓鲁义泽止住脚步,望着还在悉心侍弄母亲的完颜天予,沉声说道:“当年为了生下他,织雪差点被都元帅打死!迫不得已,织雪才跟我成了亲……”

    杨天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

    卓鲁义泽嘴角缓缓挂上一抹欣慰的笑,

    “予儿一直跟我生活,所以对我比较依恋……”

    急泪涌上来,杨天双耳嗡鸣,后面的话,他再没听到……

    忽然,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卓鲁义泽面前,“义泽,我的好兄弟!予儿,拜托你了!”

    夕阳沉坠,暮色如墨漫染山谷时,卓鲁义泽才牵着那辆板车,缓缓走出谷口。

    少年跟在一旁,忽然弯腰拾起地上那块染了尘的玉佩,紧紧攥在掌心。

    “织雪——”

    “天予——”

    杨天重重跪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长跪不起!

    其后的潘婷与溟鲲九大金鹏,皆垂首而立,沉默未语。

    少年脚步顿了顿,终未转身,随即大步赶上板车,轻轻拉起母亲的手,一路无言,却再也没有松开……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