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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品不好

    顾青知这话说得极重,也极准。

    他当然知道孙一甫搞内查是季守林的命令。

    孙一甫必须做。

    但是,偷偷摸摸地做,和摆在明面上、尤其是被他这样直接捅破地做,性质完全不同,产生的效果也天差地别。

    偷偷做,孙一甫可以掌控节奏,可以进退自如。

    而像现在这样被当众揭穿,孙一甫就彻底被动了,不仅要面对顾青知的怒火,还要面对全站上下异样的目光和猜忌。

    你孙一甫连顾青知这种关系不错的都下黑手,那对其他人呢?

    孙一甫被顾青知这番连削带打的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那股无力感越来越强。

    他绕到顾青知背后,双手搭在顾青知的肩膀上,试图用这种肢体接触缓和气氛,同时伏低身体,凑到顾青知耳边,用近乎恳求的、推心置腹的语气低声解释道。

    “老顾,我的好老弟!”

    “你消消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季把内查这摊子破事甩给我,我他妈的也头疼啊!”

    “可我敢不接吗?”

    “接了,我就得干出点样子来!”

    “但我能真查你吗?”

    “咱们什么关系?”

    “我孙一甫是那种忘恩负义、拿兄弟开刀的人吗?”

    他的语速很慢,尽量让每个字都显得真诚:“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

    “我先‘查’你,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查’。”

    “当然,这‘大张旗鼓’仅限于我知道,你知道。”

    “我在你这里放几个设备,做做样子,对外,我能交代,我对季守林也能有个说法:看,我连顾青知都查了,一视同仁!”

    “对内,我知道你老顾是清白的,什么都查不出来,过段时间,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还能帮你提前排除嫌疑。”

    “我这是……我这是为了保护你啊,老弟!”

    “不然,要是让别人来查你,那手段,那用心,能跟我一样吗?”

    他这番说辞,可谓绞尽脑汁,把监听行为硬生生掰成了“为了保护你而不得不做的表面文章”,既试图消解顾青知的怒气,又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台阶。

    可惜,顾青知根本不吃这一套。

    顾青知猛地站起身,肩膀一抖,甩掉了孙一甫的手。

    他转过身,正面盯着孙一甫,脸上那点虚假的平静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讥讽:“保护我?孙科长,您这保护措施可真够特别的,直接把我当犯人了是吧?”

    他上前一步,逼近孙一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老杨说得一点没错,你小子,惯会拿兄弟们的脑袋和脸面,去老季那里换功劳、表忠心!”

    “想必老杨那边,你也没少‘照顾’吧?”

    “他办公室和车里,是不是也‘长’出不少这种玩意儿?”

    孙一甫心中暗叫不好。

    顾青知把杨怀诚扯进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杨怀诚那个脾气,可比顾青知直多了,也倔多了。

    “我的顾大科长!我的祖宗哎!”

    孙一甫真的有点急了,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他双手合十,做求饶状,语速加快:“你可千万别再把这事儿往老杨那里绕了!老杨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认死理,脾气上来了六亲不认!你难道还体会不到哥哥我的难处吗?我这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顾青知看着他这副焦急辩解的模样,心中的冷意更盛。

    他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收敛了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那副淡淡的、疏离的样子,只是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依旧挂着。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再继续纠缠杨怀诚的话题,但这声“哼”比任何话语都让孙一甫心头发慌。

    “得了。”顾青知摆摆手,仿佛已经懒得再计较:“你孙科长也甭在我面前演这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的戏码了。”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反正你现在手里握着老季的‘尚方宝剑’,威风得很。”

    “最好加把劲,仔细查,认真查,最好能查出点我和什么抗日分子、地下党勾勾搭搭的真凭实据来,那样正好如你所愿。”

    “不,如老季所愿,也省得你整天琢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罢,他不再看孙一甫一眼,转身就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老顾!等等!”

    孙一甫这下是真慌了。

    让顾青知这么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今天这事就算彻底闹大了,而且是以最不利于他的方式。

    他急忙冲上前,一把拽住了顾青知的手臂。

    顾青知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目光先落在孙一甫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然后慢慢上移,定格在孙一甫脸上。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孙科长这是……等不及了?这么急着想现在就抓我?”

    孙一甫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连连摆手后退,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顾,你听我解释,真不是!”

    顾青知却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被拉皱的衣袖,语气恢复了那种平淡,却更显疏远和决绝:“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搞内查,我顾青知举双手支持。站里风气是该整肃整肃。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直视孙一甫:“支持归支持,你不能瞒着我,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你瞒着我,就是心里在怀疑我,把我当成了潜在的敌人,当成了你需要防范和对付的对象。”

    “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的调查,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材料,接受任何正当的询问。”

    “但我不能被你耍得团团转,不能像个傻子一样,一边跟你称兄道弟,一边被你放在显微镜底下窥探私密!”

    “老孙,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

    这番话,顾青知说得铿锵有力,既表明了自己“支持工作”的“高姿态”,又点出了孙一甫行为“不地道”的本质,占据了情理的制高点。

    说完,他再不停留,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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