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三名元婴期黑袍人同时爆发出恐怖气息。中间那妖异男子更是抬手便是一道漆黑掌印拍来，掌印所过之处，海水冻结、空间扭曲，带着纯粹的寂灭真意。
“结阵！”凌霄反应极快，天衍宗四人立刻组成四象阵位，剑光、丹火、符箓、造化仙光交织成网，堪堪挡住这一击。
但对方毕竟是元婴期，哪怕只是随手一击，也震得四人气血翻涌。
“诸位道友，各自为战只会被逐个击破！”琉璃岛领队的女修高声道，“我们联手！”
万佛宗两位老僧同时诵念佛号，金光大盛，化作一座巨大佛钟虚影护住众人。玄冰宫三位女修则合力施展冰封之术，试图冻结祭坛周围的海水。
战斗瞬间爆发。
令一一在四象阵中负责“造化”位，她的造化仙光虽然威力不俗，但面对元婴期修士，依旧显得吃力。若非风辞的剑意和苏璃的法宝支援，恐怕早已受伤。
“必须破坏祭坛！”凌霄一边抵挡黑袍人的攻击，一边观察局势，“他们在用献祭仪式污染混沌源核，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破坏？”苏璃操控着九枚赤炎珠，组成火网困住一名黑袍人，“那祭坛有防护禁制，三名元婴期坐镇，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风辞一剑逼退袭来的寂灭真意，目光扫向混沌源核：“或许……可以从源核本身入手。”
令一一心头一动。
识海中，小幸的声音急切响起：【主人，源核在哀鸣！那些坏人用邪恶的仪式侵蚀它，它在痛苦！小幸能感觉到，源核想要反抗，但它没有意识，只能本能地排斥……】
“小幸，我们能帮它吗？”
【小幸……小幸不知道……】小幸的声音带着困惑，【但小幸感觉，主人的造化仙光和源核的混沌气息，好像……好像可以共鸣？】
共鸣？
令一一望向那团不断生灭的混沌气流。仔细感应之下，她确实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吸引力——不是源核在吸引她，而是她体内的造化仙光，似乎对源核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师兄师姐，”令一一突然开口，“帮我争取时间，我试试看能不能与源核沟通！”
三人皆是一愣。
“小师妹，太危险了！”苏璃急道，“混沌源核蕴含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贸然接触——”
“没有选择了。”令一一目光坚定，“他们仪式快完成了，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混沌源核的边缘已经开始泛起诡异的黑红色，那是被寂灭气息污染的征兆。一旦完全变黑，源核将彻底堕入“终结”一侧，到时别说东海，整个玄元界都将迎来浩劫。
凌霄深吸一口气：“好。风辞、苏璃，我们为小师妹护法！”
“明白！”
三人立刻变换阵型，将令一一护在中央。凌霄祭出一面古朴阵盘，布下天衍护宗大阵的简化版；苏璃将所有防御法宝全部激活；风辞更是燃烧精血，剑意冲霄，以一己之力拖住两名元婴期黑袍人。
令一一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
“小幸，帮我。”
【嗯！主人把手放在心口，小幸引导造化仙光……】
一缕纯净的造化仙光从令一一掌心溢出，如丝如缕，缓缓飘向混沌源核。
起初，源核没有任何反应。但渐渐地，当造化仙光触碰到它表面时，那团混沌气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有效！主人，继续！】
更多的造化仙光涌出，将令一一与混沌源核连接起来。那一瞬间，令一一只觉意识被拉入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光与暗、生与灭、秩序与混乱的交织。她看到了星辰诞生又毁灭，看到了世界初开又终结，看到了生命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这是混沌源核亿万年来记录的“记忆”。
而在这些记忆的尽头，令一一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手托一面古镜，镜光照耀之处，混沌分化，清浊分离，万物初定。
鸿蒙造化鉴。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令一一的注视，微微转头。虽看不清面容，但令一一能感觉到一种跨越时空的欣慰与托付。
【守护……平衡……莫让终焉……吞噬一切……】
古老的神念如涟漪般荡开。
下一刻，令一一的意识回归身体。
而混沌源核，开始剧烈震动！
“怎么回事？！”祭坛上的妖异男子脸色大变，“献祭仪式被打断了？”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混沌源核不再被动承受污染，而是开始主动反抗——它释放出磅礴的混沌气流，冲刷着祭坛上的寂灭符文。那些原本炽盛的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好，源核苏醒了！”另一名黑袍人惊恐道，“它选择了那个女修！”
令一一睁开眼，眼中流淌着奇异的混沌色彩。她缓缓起身，朝混沌源核伸出手。
那团气流仿佛找到了归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没入她的眉心！
“不——！”妖异男子嘶声怒吼，扑向令一一，却被风辞拼死拦下。
而令一一，此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蜕变。
混沌源核进入她体内的瞬间，直接冲向她丹田内的金丹。那枚原本温润如玉的金丹在接触到混沌气流后，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裂痕——
“咔嚓。”
金丹破碎。
但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破碎的金丹中，一个巴掌大小、与令一一面容一模一样的元婴缓缓睁开眼。那元婴周身环绕着混沌气流，左眼如晨曦般明亮，右眼如夜空般深邃。
元婴期！
而且不是普通元婴，是融合了混沌源核本源的“混沌元婴”！
令一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整个归墟海眼建立了某种联系。海眼中每一道暗流、每一处时空乱流、每一缕混沌气息，都仿佛是她身体的延伸。
她抬手，轻轻一握。
“轰——！”
祭坛周围的禁制应声而碎。三名黑袍人如遭重击，齐齐吐血倒飞。
“撤！快撤！”妖异男子当机立断，掏出一张漆黑符箓撕碎，化作黑雾裹住所有黑袍人，瞬间消失无踪。
战斗突兀地结束了。
海眼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包括凌霄、苏璃、风辞，都震惊地望着令一一。
此刻的令一一，气息已完全改变。她站在那里，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仿佛与整个归墟海眼融为一体。时而如春风般温和，时而如怒涛般狂暴，时而如虚空般深邃。
“小师妹，你……”苏璃欲言又止。
令一一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的混沌色彩渐渐隐去。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苦笑道：“二师姐，我好像……闯大祸了。”
“不是祸。”万佛宗一位老僧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混沌源核主动认主，这是无上机缘，亦是天命所归。小施主身怀造化，方能得源核青睐。”
琉璃岛女修也点头：“只是，混沌源核乃归墟海眼核心，如今融入你体内，海眼还能维持稳定吗？”
令一一闭上眼感应片刻，随即睁开：“暂时可以。源核虽然认我为主，但并未离开海眼，而是与我元婴合一，借我之体温养修复。我若离开，源核依然会留在此处维系平衡。但我能调动部分海眼之力，也能随时感应到海眼的状态。”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终归是夺天地造化之举。”玄冰宫一位女修冷声道，“混沌源核认主，必会引起整个玄元界灵气动荡，各方势力都会察觉。届时，你将成众矢之的。”
这话虽不中听，却是事实。
令一一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凌霄：“大师兄，我……”
“先回宗门。”凌霄打断她，神色温和却坚定，“无论发生什么，天衍宗永远是你的后盾。”
风辞走到她身边，声音很低：“我在。”
苏璃更是直接揽住她的肩：“怕什么？咱们天衍宗护短是出了名的。再说了，你这机缘也是救了东海救了玄元界，谁有脸说三道四？”
令一一眼眶微热。
是啊，她有宗门，有师兄师姐，有师尊。
还有小幸。
识海中，小幸的声音雀跃又带着一丝困倦：【主人好厉害！混沌源核认主了！小幸感觉……好温暖……好像想起了更多事情……但小幸好累，要睡一会儿……】
“嗯，你好好休息。”
令一一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庞大而原始的力量。
混沌元婴静静盘坐丹田，每一次呼吸都与归墟海眼共鸣。她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虽强，却极难驾驭——混沌的本质是“无序”，是“无限可能”，而她要做的，是在这无限可能中维持本心，找到自己的“道”。
心性考验，才刚刚开始。
“诸位，”凌霄环视各宗弟子，“今日之事，还请暂时保密。在四大仙宗和龙宫商议出对策前，莫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众人都知轻重，纷纷应下。
回程路上，令一一一直沉默。
她能感觉到，随着混沌源核认主，整个玄元界的灵气平衡确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东海之上，风浪比来时更急；天空中的云层流转加速；连远在内陆的天衍宗方向，都隐约传来护山大阵的共鸣。
而更让她心悸的是，在混沌源核传递给她的那些破碎记忆中，她看到了更多关于“终焉”的片段——
那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一种……“回归”。回归到宇宙诞生之前的“无”，回归到连混沌都不存在的绝对虚无。
寂灭教信奉的，就是这样的终焉。
“一一，”风辞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的气息很不稳。”
令一一苦笑：“混沌之力太过庞大，我有点……撑不住。”
不是力量上的撑不住，而是认知上的。当你体内蕴含着可以创造世界也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时，当你看到过星辰生灭、纪元轮回时，普通人的悲欢离合、宗门恩怨、正邪之争，都显得渺小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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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超脱感”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对人性的认同，沦为力量的傀儡。
“看着我。”风辞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清冽的剑意传入她体内，如冰雪般涤荡着她躁动的混沌气息，“记住你是谁——你是令一一，天衍宗的小师妹，喜欢偷懒却又比谁都努力，会为了一颗好吃的灵果开心半天，会为了保护同门拼上性命。”
“你不是混沌，不是源核，不是任何宏大概念。你就是你。”
剑意如锚，将她的意识牢牢固定在“自我”之上。
令一一怔怔看着他，许久，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谢谢师兄。”
“不必。”风辞松开手，耳根却有些微红，“回去后，师尊应该会有办法帮你稳固心境。”
“嗯。”
飞舟穿云破雾，天衍宗的山门已遥遥在望。
而令一一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混沌源核认主，意味着她将站在整个玄元界风暴的中心。终焉教团不会善罢甘休，其他势力也会各有心思。
但正如风辞所说——
她是令一一。
这就够了。
飞舟降落山门时，云渺仙尊已亲自在等候。
他看着令一一，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回来就好。”
“师尊，我……”
“不必多说。”云渺仙尊摆手，“先去混沌峰静修。那里有上古遗留的‘定心大阵’，可助你稳固心境。其他的，等你出关再说。”
令一一躬身行礼：“是。”
转身走向混沌峰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师尊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大师兄正在安排弟子善后；二师姐朝她挥挥手，笑容灿烂；三师兄静静站在一旁，剑未出鞘，却已是最坚定的守护。
天衍宗。
她的家。
令一一握紧拳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无论前路多难，她都会守住这一切。
混沌峰顶，定心大阵的光芒缓缓亮起，将她的身影吞没。
新的修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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