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网吧的玻璃门被风掀起一角，带着初春料峭的寒意，卷进几声稀稀拉拉的键盘敲击声。
今天的生意算不上忙，吧台后的江旭正低头整理着账本，江薇薇趴在桌边，对着一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杨简则霸占着一台电脑，嘴里念念有词地打着枪战游戏。
张昊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游戏界面却停留在登录页面，他指尖悬在鼠标上，半天没有动弹。
林曦早就从网吧辞职了，所以她便很少再出现在这里，只有偶尔得空了，才会像一阵风似的跑来，和江旭兄妹打趣几句，跟杨简斗斗嘴，待不了多久又匆匆离开。
张昊的目光，总在吧台附近落了空，心里那点微薄的期待，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他实在没什么心思玩游戏，便站起身，和江旭、江薇薇还有正打得火热的杨简打了声招呼，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我出去走走。”
没人细究他的异样，杨简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江薇薇脆生生地应了句“早点回来”，江旭则抬眸叮嘱了一声“外面风大，多穿点”。
张昊应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还没抽出新芽，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石板路带着微凉的触感，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
是林曦。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毛衣，领口处露出一圈毛茸茸的边，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透亮。
她双手背在身后，脚下踩着轻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像只偷跑出来的小兔子，俏皮又可爱。
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张昊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她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而在林曦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魁梧，肩膀宽阔，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料子看起来并不厚实，他却像是丝毫不怕冷一般，脊背挺得笔直，周身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场。
“银武哥，我要吃那个！”
林曦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烤串摊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被唤作银武的男人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他应声：“好的，小曦，我这就给你买。”
“银武哥真好！”林曦弯着眼睛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晃得张昊心头一颤，“不像舅舅，天天管着管着，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碰。”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低沉温和：“咳咳，大哥他也是为了你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亲昵又自然，像一幅熨帖的画。
张昊就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静静地看着。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暖不透那颗渐渐发凉的心。
他看着男人转身走向烤串摊，看着林曦踮着脚尖，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背影，看着她脸上那抹明媚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扎着，疼得发酸。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依赖的模样。
原来，她的身边，早就有了这样一个高大可靠的身影。
他算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看着她的欢喜，看着她的热闹，看着她的世界里，从未有过自己的位置。
这份认知，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他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妄想，浇得透心凉。
“咦？书呆子？”
就在张昊怔忪失神的时候，林曦忽然抬眸，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声音清脆，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搅乱了他的心绪。
张昊猛地回过神，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慌乱地低下头，手指蜷缩着，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颤。
他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了上去，喉咙干涩得厉害，挤出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曦，早上好啊。”
林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刚烤好的香肠，滋滋地冒着热气。她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像是觉得有趣，笑眯眯地把烤肠递到他面前：“吃吗？刚烤好的，可香了。”
“谢……谢谢。”
张昊的脸更红了，他几乎是慌乱地接过烤肠，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了全身。
他攥着那根烤肠，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连目光都不敢和她对视。
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林曦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这一声笑，像是催命符，张昊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他不敢再多待一秒，慌忙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连手里的烤肠，都忘了咬上一口。
看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林曦忍不住和刚买完烤串回来的银武调侃道：“你看他，是不是傻乎乎的？”
银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张昊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将手里的烤串递给林曦，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感觉他喜欢咱们小曦呢。”
“啊？”林曦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银武，随即摆了摆手，脸颊微微泛红，“银武哥你可别乱开玩笑！我和那个书呆子，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几句，怎么可能啦！”
“怎么不可能呢？”银武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里满是温和，“咱们小曦这么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林曦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撅着嘴，拿起一根烤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眼底却漾起了几分娇俏的笑意。
而躲在街角的张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笑语，攥着那根还带着余温的烤肠，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是啊，他喜欢她。
可这份喜欢，卑微得像尘埃，只能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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