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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嘶嘶!他奶奶的,蒂莫斯卡真他妈的是个纯粹的疯子。”

    二十分钟过后,房间里回荡着尤利西斯压抑的痛呼和咒骂。

    半龙法师坐在书桌前,尾巴此刻正被洛蒂丝抱在怀里仔细检查。那上面上多了一整串小小的牙印,深深浅浅,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某种怪异的装饰。

    最深的那几个甚至咬穿了鳞片,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不就是蛐蛐了她的智商嘛,至于拿我撒气嘛?”尤利西斯龇牙咧嘴地抱怨着,“她要是不傻的话我还能拿她当调侃?

    正常人听见别人分析自己,要么反驳,要么认同,要么置之不理。好家伙,这位直接上嘴咬——还他妈的用的是你的身体!”

    洛蒂丝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那些伤口。

    那些牙印确实是她的牙齿留下的。

    当洛蒂丝重新掌控身体时,尤利西斯已经疼得倒吸冷气,而她嘴里还残留着血的味道——龙血带着淡淡的金属味,异常灼热。

    “没事,你不用管,放着一会儿它就长好了。”

    尤利西斯试图把尾巴抽回来,但洛蒂丝抱得很紧。

    半龙法师坐在书桌前给父母写着临行的说明信,羽毛笔蘸着自制的墨水,在粗糙的羊皮纸上留下深蓝色的字迹。

    而洛蒂丝坐在他身侧的矮凳上,治疗着蒂莫斯卡刚刚用她的嘴巴咬出来的伤口。

    “不要。她说她用了她的侵蚀之力,放着不管的话,你得疼上好几天。这种力量会持续腐蚀伤口,阻止愈合,还会让痛感放大数倍。”

    她不管不顾地继续着治疗工作,小心地从这一连串的牙印里抽离着魔王残留的力量,像外科医生清除伤口中的异物,尽量让自己的心上人好受一些。

    这个过程很微妙。

    她能清晰感觉到蒂莫斯卡的力量——冰冷、粘稠、带着某种腐败的甜腻感,像深海中沉淀了千年的淤泥。

    而尤利西斯的龙血则灼热、活跃、充满生命力,两种力量在她的指尖对抗、消融、最终分离。

    “都习惯了,没什么。”

    尤利西斯无所谓地耸肩,继续写着信,“我胸口上的伤口不还是她那个...算了,不骂她了,不还是她留下来的么。”

    半龙法师的语气很平淡,经过刚刚的一场“厮杀”——如果单方面被咬也能算厮杀的话——他原来穿着的那套居家服已经被撕烂得不成样子。

    左侧袖子完全被扯掉,前襟也裂开大半,露出下面坚实的胸膛。

    所以尤利西斯干脆就把上衣全脱了,裸着上半身坐在书桌前。

    反正半龙人嘛,上半身也没什么看头——无非是细密漂亮的鳞片,从肩胛蔓延到胸腹,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无非是线条分明的健硕肌肉,每一块都蕴含着巨龙般的力量;

    无非是胸口正中央那道“X”交叉的巨大伤疤,狰狞地横亘在整个胸膛上,诉说着曾经的传奇。

    那道伤疤太显眼了。

    即使过去了数十年,即使以尤利西斯强大的自愈能力,它依然清晰得触目惊心。

    疤痕呈暗红色,表面凹凸不平,边缘不规则地向外辐射,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炸开过。

    “当年光是养这道伤口我就休养了整整一个月,那时候才是真的疼——不是肉体上的疼,是那种...魔力被撕裂灵魂被灼烧的疼。

    蒂莫斯卡的侵蚀之力直接作用在生命本源上,每分每秒都像有无数根针在刺你的心脏。”

    “现在这种强度,只能说是洒洒水罢了。

    我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松,但洛蒂丝知道真相没那么简单。

    她能感觉到尾巴伤口处残留的侵蚀之力有多阴毒——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这种伤口可能永远无法愈合,甚至会逐渐扩散,最终吞噬整个肢体。

    “我才不心疼你,”洛蒂丝闻言动作一顿,没好气地说,但指尖的紫光变得更加明亮,“只是找点事情做罢了。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帮你处理一下,免得你到时候抱怨说因为我耽误了行程。”

    她轻哼着,转过头去不看尤利西斯,但这傲娇的语气反而让半龙法师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尤利西斯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是是,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尤利西斯的“马上就好”还真就是马上就好。

    给父母的信写得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语:

    【父亲、母亲:

    我和洛蒂丝去海边玩几天。科罗斯郡,她故乡。归期不定,但年前必回。勿念。

    儿:尤利西斯】

    没有解释原因,没有说明细节,没有客套的问候。这就是尤利西斯的风格——直接、简洁、信任对方能理解。

    他知道父母不会多问,高原上的人们尊重彼此的隐私,也相信年轻人的判断。

    信写好了,尤利西斯用一小块蜡封好,压在桌子中央的镇纸下。

    然后他站起身——尾巴上的伤口已经被洛蒂丝处理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牙印,但至少不再渗血,侵蚀之力也被清除干净。

    “好了,准备出发。传送法阵还是布置在院子里吧,屋里空间不够。”

    这回是从帝国最东端传送到帝国最西端,横跨整个泰卡斯帝国。

    这种超远距离传送对任何法师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需要考虑魔力消耗、空间稳定性、坐标精准度、还有防止传送过程中被空间乱流撕碎的安全措施。

    如果是巅峰状态的尤利西斯也许可以尝试直接进行无阵传送——但那需要消耗海量的魔力和极强的空间掌控力。

    现在他的状态尚未完全恢复,考虑到还要带上洛蒂丝,他决定还是稳妥一点,乖乖布置法阵。

    半小时后,院子里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复杂魔法阵。

    “站到中央来,”尤利西斯朝她招手,自己已经站在了法阵的核心位置,“记得抓紧我,超远距离传送可能会有眩晕感。”

    洛蒂丝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半龙法师自然地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将她拉近。

    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就像做过千百次一样——但实际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如此远距离的传送。

    “准备好了吗?”

    尤利西斯低头问。

    洛蒂丝点头,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腰侧。

    传送的过程很短,只有三秒。

    然后,脚踏实地的感觉回来了。

    白光散去,眼前是全新的景象。

    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脚下是粗糙的岩石和稀疏的杂草。

    风很大,带着浓烈的咸腥味——那是海洋特有的气息。

    天空是灰蓝色的,云层低垂,阳光从云隙间斜射下来,在海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下方,科罗斯郡的全景尽收眼底。

    建筑沿海岸线蔓延,码头延伸进蔚蓝的海水中,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远处,海平线与天空相接,一片苍茫。

    “唔,这股子海风,我是真不适应啊。”

    尤利西斯刚落地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是正儿八经的高原半龙人,从小呼吸的是干燥清冽的山地空气,对海洋这种潮湿、咸腥、带着粘稠感的海风虽然谈不上讨厌,但至少算不得喜欢。

    洛蒂丝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那股熟悉的海风充满肺腑。

    再睁开眼时,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乡愁的柔和光芒。

    “到家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释然和复杂交织的情绪。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尤利西斯:

    “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见我的家人们?”

    “什么身份?来家访的学院教师呗。”尤利西斯淡定地回答,“你来我家的时候不也是假装是跟我一起做课题项目的学生了么?”

    “倒也确实。”

    哥特少女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个方案。

    她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向家人介绍尤利西斯——说“这是我的老师兼救命恩人兼可能的发展对象”?

    那也太复杂了。

    然后,洛蒂丝朝尤利西斯张开了手臂。

    “干嘛?”

    尤利西斯挑眉,但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

    “抱我,这么高这么远,你让我一步一步走下去?”洛蒂丝理所当然地说,“还是说,伟大的半龙法师连带个人飞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指了指山下。

    天知道尤利西斯把他们俩传送到了科罗斯郡附近的一座山头上——这里地势险峻,俯瞰整个科罗斯郡的视野绝佳,但也确实忒远了点。

    从山顶到城镇,直线距离至少五公里,而且山路崎岖,徒步下去至少要两个小时。

    “还是说,”洛蒂丝顿了顿,眼神变得微妙,“这是你故意的?故意传送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好让我不得不求你帮忙?”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