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这才是龙该有的生活嘛。”
茜拉感慨道,满足地趴在礁石上,让阳光晒在翠绿的背鳞上。她的翅膀半张开,像两片巨大的翡翠叶子。
海洋的湿气让她这个习惯森林环境的绿飞龙感到些许别扭——绿龙通常生活在丛林、山谷或山地,适应的是相对干燥清新的空气。
海水带来的高盐分湿气让她的鳞片间隙有些发粘,呼吸时也能感觉到那种特有的咸腥。
但对于米拉来说却是不算什么,反而让她感到舒适。
众所周知,黑龙喜欢生活在湖泊、沼泽乃至海洋环境之中。
她们天生对水有亲和力,鳞片结构能有效抵抗腐蚀,呼吸系统也能过滤高湿度的空气。
身负黑龙血脉的米拉对于海洋也像是回了家一样。
她甚至把尾巴尖浸入海水中,感受着水流过鳞片的触感。
“半位面里可没有这么大的水域,”
米拉也趴下来,与茜拉并肩,
“有的也就是之前我栖身的那个湖泊。当年我觉得那个地方还挺大,三分钟就能从一头飞到另一头。
但现在嘛......”
她抬起头,望向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洋,海平线与天空相接的地方模糊成一条柔和的弧线:
“只感觉以前是坐井观天咯。”
茜拉轻声笑起来,用头轻轻拱了拱伴侣的脖颈:
“但现在我们有整个天空和海洋了。”
“嗯,我们。”
两条龙的脖颈交叠在一起,黑色与绿色的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米拉的鳞片较厚实坚硬,茜拉的则相对光滑柔软,这种触感的差异让双方都感到舒适和安心。
随着放松下来的身心,某种熟悉的温热感开始在体内蔓延。
龙族的生理构造与情感紧密相连,饱食后的满足、安全环境下的放松、伴侣间的亲密接触——这些因素叠加,很容易唤醒那种原始的冲动。
一是温饱思那啥。
二是龙性本那啥。
“米拉,我想......”
茜拉哑着嗓子央求道,绿色的眼眸变得湿润,瞳孔微微扩张。
她能感受到伴侣鳞片下的温度在升高,心跳的节奏也在变化。
黑龙娘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那是本能的反应。
但米拉深吸一口气——海风的清凉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个,等晚上吧。”
米拉用头轻轻推了推茜拉,“白日宣淫什么的,不大合适呢。”
虽然周围除了海鸟没有其他生物,虽然她们所在的位置远离航线,虽然龙族在这方面确实比较......开放。
但米拉骨子里有种奇怪的矜持,也许是受到人类文化的影响,也许是单纯觉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事不够庄重。
茜拉撅了撅嘴,但没有坚持。
她了解米拉的性格,知道伴侣在某些事情上有自己的原则。
而且说实话,她也只是兴致来了随口一说,并非真的急不可耐。
“那说好了,晚上哦。”
绿龙娘用尾巴轻轻缠住米拉的尾巴,这是龙族间表示亲密和承诺的方式。
“说好了。”
米拉回应道,也用尾巴回缠。
两条龙就这样趴在礁石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和饱食后的慵懒。
远处的海面上,那三艘捕鱼船已经变成小小的黑点,正拖着更大的黑点——乌贼的尸体——缓缓驶向科罗斯郡。
天空中有云朵飘过,在她们身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米拉闭上眼睛,感受着茜拉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海风的轻抚,感受着体内充盈的魔力——那是来自霸王乌贼晶核和血肉的滋养。
这一刻,她真心觉得离开半位面是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要遵守人类的规则,虽然要适应复杂的社会关系,虽然偶尔会想念那片熟悉的领地......
但有茜拉在身边,有广阔的天空和海洋,有美味的食物和刺激的狩猎,有这样自由而充实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茜拉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用翅膀轻轻盖在米拉身上,像一张翡翠色的毯子。
两条龙就这样依偎着,在远离尘嚣的礁石上,在无尽的大海中央,享受属于她们的、短暂而珍贵的宁静时光。
而夜晚,还有漫长的时光在等待着她们。
但她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她们那真正的主人呢?
——不久之前——
“我被重新放了出来,被当作人质。”
高原的夜已深彻,村落里的灯火只剩下零星几点,如垂死星辰般在黑暗中摇曳。
洛蒂丝蜷缩在尤利西斯怀里,单薄的身躯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已经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喉咙沙哑,才勉强能说出完整的话语。
尤利西斯能感觉到怀中的少女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两眼放空地望向壁炉中即将熄灭的余烬,瞳孔深处映着那点暗红的光,却没有任何聚焦——她的视线穿透了物质世界,落在了某个更遥远更恐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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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疯王蒂莫斯卡是压力极大的。
尽管洛蒂丝为了争取自己的生机,同这位喜怒无常的魔王达成了多项妥协——那些妥协的具体内容她甚至不敢回忆——但她仍然后怕。
“她依然在这里。”
哥特少女突然握紧了尤利西斯的手掌,力气大得惊人。
她强硬地牵引着这位半龙人宽厚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前,紧紧贴着单薄的衣料下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在这里,就在我的心之茧里。”
洛蒂丝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重量,“她注视着一切,她什么都知道。”
尤利西斯的手掌下,那心跳快得不正常,每一次搏动都传递着纯粹的恐慌。
“别难过,也别害怕,孩子。”
半龙法师用双臂紧紧搂住了她,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笨拙却温柔。
尤利西斯真的害怕——害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被那个寄居在她意识深处的存在彻底吞噬,只留下一具空壳。
“我会保护好你的。”
法师嘴上这般说着,但心底里一样翻涌着苦涩的浪涛。
蒂莫斯卡是和他同一水平甚至更高的存在,那是曾经险些征服整个大陆的疯王,是与勇者亚历克斯缠斗数十年的可怕对手。
眼下他自己的状态不全,正面对抗完全是痴心妄想。
可现在想找外援也不可能了。
先前签订的限制双方的灵魂契约锁死了他——那些复杂的条款、精密的约束、严苛的惩罚机制,都是蒂莫斯卡精心设计的牢笼。
为了换取洛蒂丝意识不被当场抹杀,尤利西斯妥协了,在契约上刻下了自己的真名。
倘若出现什么差池,他就是整个大陆的罪人,将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唾弃。
他会辜负亚历克斯的信任,辜负那些仍在为和平奋战的人,辜负整个时代。
但,尤利西斯认为值得。
在明暗交错的阴影中,半龙人的目光异常清晰。
他认可亚历克斯的理念——为了多数人的福祉可以牺牲少数,为了长远的和平可以承受暂时的苦难。
那是宏大的、无私的、神圣的觉悟。
可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亚历克斯那般为了全人类可以牺牲一切。
他有他在意的人,有他愿意用所有原则去交换的牵挂。
洛蒂丝现在就是那个弱点,那个软肋,那个可能让全盘计划崩溃的变数。
但这弱点,却也是他勇气的来源。
正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他才能保持清醒,才能在面对蒂莫斯卡时咬牙谈判。
人性的弱点往往也是人性的支点。
“至少,她会安分上一阵子。”
“我们总能想到——”
洛蒂丝突然仰起头,用苍白的唇堵住了尤利西斯的话。
紧接着,她摇了摇头,发丝在昏暗中划过凌乱的弧线,她重新抓住尤利西斯的手,更用力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她听得到。”
“全都听得到。我的思想对于她来说是透明的,且不设防。”
尤利西斯的身体僵住了。
他极其缓慢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不是监视,不是偶尔的窥探,而是完全的透明。
洛蒂丝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情绪、每一次回忆,都赤裸裸地展现在蒂莫斯卡面前,没有任何屏障,没有任何隐私。
这意味着他们此刻的对话、刚才的拥抱、所有安慰的言语、所有计划的碎片......全都暴露在那个疯王的意识之下。
他们就像玻璃缸里的鱼,自以为在隐秘地游动,实则一举一动都被缸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漫长的沉默在石屋中蔓延。
壁炉的余烬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红光消失在灰烬中,只剩下彻底的黑暗。
良久,尤利西斯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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