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刚过，院中那把带血的刀就被收进了鞘里。
赫连轩没回房，直接去了中军帐。南宫璃跟在他身后，手腕上的机关微微发烫，那是“镜影传讯”即将启动的征兆。
帐内灯火通明，地图铺满长桌，七处据点用不同颜色的旗子标出。影七已经在等了，见两人进来，立刻递上一份急报。
“西市货栈起火，守卫发现三具黑衣人尸体，手法干净利落，是‘七刃’的刀法。”
南宫璃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的人动的手。”
赫连轩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西南角，“他们开始动了。”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亲卫冲进来跪地禀报：“北线烽火台点燃！敌影已现，人数不明！”
紧接着第二人撞进来：“丙字号据点遭袭，火药库方向浓烟滚滚！”
第三个人还没开口，南宫璃已经抬手按在铜镜上。镜面一闪，空中浮现出三个画面——北线山口有火光移动，西市巷道里有人翻墙而入，丙字号据点外伏着一队黑衣人，正朝假火药库逼近。
“都是佯攻。”她收回手，“主攻不在这些地方。”
赫连轩盯着北线，“但他们想让我们以为是这里。”
“那就让他们继续以为。”她转身对影七下令，“通知所有据点，按原计划坚守，不得擅自调动兵力。特别留意密库暗道入口，那里才是目标。”
影七领命而去。
可就在这时，镜面忽然晃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画面断了一瞬。
南宫璃眉头一跳，再看时影像已恢复，但她清楚刚才那一瞬的波动不是错觉。
“有人在干扰信号。”她说。
赫连轩看着她，“还能用？”
“能，但不稳定。”她将镜子翻了个面，底部一道细缝亮起微光，“我加了屏蔽层，撑得住一时。”
帐外号角声接连响起，战鼓开始敲动。远处已有喊杀声传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赫连轩披上铠甲，抓起佩刀就往外走。
南宫璃快步跟上，“你去哪？”
“北线。”他说，“既然他们想打那里，我就亲自去看看是谁送死。”
她没拦他，只低声说：“别信眼前看到的。”
他点头，大步跨出帐门。
——
北线营寨外，火把连成一片，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箭雨覆盖天空，守军躲在盾阵后还击。一名将领挥刀砍翻敌人，回头大喊：“顶住！世子马上就到！”
赫连轩骑马冲入战场，身后亲卫列阵压上。他一眼扫过敌阵，发现这些人动作整齐，配合默契，不像是临时拼凑的小势力。
更奇怪的是，他们攻击节奏极稳，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他翻身下马，跃上了望台，抽出腰间短刃在木栏上划了一道。
“传令兵！”他吼道。
一人奔来。
“让中军预备队向东南集结，不要暴露意图。另外，把北线粮仓的空车拉出来，点火推下山坡。”
传令兵愣住，“烧自己的粮？”
“照做。”他眼神冷下来。
士兵领命而去。
片刻后，十几辆装满干草的马车燃起大火，轰隆隆从高坡滚下，冲散敌阵前排。黑衣人被迫后退，阵型出现缺口。
赫连轩抓住时机，下令反扑。
可就在亲卫冲锋之际，南宫璃的声音突然从随身铜牌中传出：“停！撤回来！”
他猛地抬手，止住进攻。
下一秒，原本被击退的敌军竟迅速重组，从两侧包抄而来，若刚才继续追击，赫家军就会落入夹击。
他沉声问铜牌：“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三分钟前的战场回溯。”她的声音冷静，“他们后退是假溃，专门诱你追击。而且……他们的指挥者，似乎知道你会用火攻破阵。”
赫连轩眼神一凛。
这不只是巧合。
他低头看向手中铜牌，又望向远方火光中的敌阵。
这些人，不该这么了解他的打法。
除非……
有人把他的战术泄露了出去。
——
南宫璃站在据点密室内，手中铜镜不断闪烁。她连续三次尝试回溯战场影像，每次都能捕捉到敌方指挥者的身影——一个蒙面人站在后方高地上，手中拿着一面小旗，每挥一次，攻势就变一次。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人挥手的节奏，竟和“镜影传讯”的信号频率有几分相似。
她立刻调出昨日布防图的传输记录，逐条核对时间戳。
果然，有一条加密指令在昨夜子时被重复发送过两次。一次是从她这里发出，另一次来源不明。
有人复制了她的命令路径。
她猛地合上镜盖，抬头对影九说：“查军需官李全，他昨晚不该出现在传讯房。”
影九一怔，“他是世子亲信，负责后勤调度……”
“正因如此，才能接触到核心节点。”她站起身，“把他盯死，别让他碰任何与通讯有关的东西。”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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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特工跌跌撞撞冲进来，胸口插着一支短镖，倒地时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
南宫璃抢上前查看。
纸上写着：“北线副将陈烈已死，首级悬于营门。”
她立刻打开铜镜，试图连接北线实时影像。
镜面闪动几下，终于接通。
画面中，赫连轩正站在营门前，脚下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抬头望着城楼，脸色铁青。
城楼上站着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人举起一块令牌，在火光下晃了晃。
那是一块刻着“风”字的青铜令。
赫连轩认得这块令牌。十年前，风无痕最后一次现身时，就是用它召集旧部。
现在它出现了。
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他缓缓拔出腰刀，指向城楼。
“告诉你们主子，”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下次送礼，别用死人。”
话音落下，他转身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封锁内外通道。传我命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违令者斩。”
亲卫领命而去。
这时，南宫璃的声音再次从铜牌中传来：“别让他们拖住你太久。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他握紧刀柄，“你说哪里？”
“密库。”她说，“他们引你耗兵北线，就是为了给那边腾出时间。”
他立刻转向传令兵：“调两队轻骑，随我去西南。”
传令兵刚要动，旁边一名老将突然站出来：“世子不可亲身涉险！那边山路险恶，万一有埋伏……”
赫连轩看他一眼，“你是怕我死了，没人主持大局？”
老将语塞。
“我活着，赫家才不会乱。”他翻身上马，“要活命的，跟我走。”
数十骑兵紧随而出。
夜色中，马蹄声如雷滚动。
——
南宫璃盯着铜镜，镜中显示赫连轩一行正快速接近密库暗道入口。
一切看似顺利。
可就在队伍转入峡谷时，镜面突然剧烈晃动，接着画面中断。
她连续尝试重启，都无法恢复连接。
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机关停止了震动。
传讯系统断了。
她猛地站起，抓起挂在墙上的长鞭就往外冲。
影七追上来问：“你要去哪？”
“西南三十里外有个高地，能看到整个峡谷。”她脚步不停，“我要亲眼看看，是谁在背后操盘。”
她刚奔出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传讯房的方向冒起了黑烟。
有人放火烧了中枢机房。
她停下脚步，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突袭。
是围猎。
而猎人，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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