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9号泊位。
海风带着腥咸与铁锈的味道，卷过两艘伪装得极为拙劣的战舰之间。
甲板上，那只掉落的烤鸡腿孤零零地躺在两人视线的交汇点，沾染了几粒灰尘，显得格外凄凉。
萧无忌那只戴着五枚极品灵石戒指的手，僵在半空。
墨镜后的双眼，此刻正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穿着粗布麻衣、一脸“憨厚”笑容的青年。
杀意，在这一瞬间飙升到了顶点，又被理智硬生生按进了脚底板。
不能动手。
这里是【黑帆盟】的心脏。
一旦动手，身份暴露，面对数万海盗战舰和那位天师境的独眼提督，就算是飞升境巅峰也得脱层皮。
“咳。”
叶尘动了。
他像是一个最有眼力劲儿的仆人，弯下腰，捡起那只鸡腿，用袖口煞有介事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这位……大爷。”
叶尘双手捧着鸡腿，递到了萧无忌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您的兵器……掉了。”
“……”
萧无忌的额角青筋疯狂跳动。
兵器？
这混蛋是在嘲讽我刚才握鸡腿的姿势像握剑吗？
“哎呀，真是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出海了。”
千面鬼叟（鬼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虽然腿还在抖，但看到主子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
他阴测测地走上前，对着萧无忌拱了拱手。
“这位老板，看着面生啊。这身行头……挺别致。”
他指了指萧无忌脖子上那根手指粗的大金链子，又指了指那艘涂满黑漆、却因为漆没干透而流下一道道黑色液体的【破晓号】。
“这‘流泪妆’的战舰，老朽在乱星海混了几万年，还是头一回见。”
萧无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那个油腻腻的鸡腿，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咔嚓。
鸡骨头被他连着肉一起嚼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
“没办法。”
萧无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满是血丝（憋的）的眼睛，声音粗犷沙哑，透着一股暴发户特有的蛮横。
“老子有钱。”
“有钱，就是任性。懂吗？穷鬼。”
说着，他随手一挥。
哗啦！
一把上品灵石像洒水一样洒在甲板上，滚落在叶尘脚边。
“赏你的。把这鸡腿给爷扔了，爷要换个口味。”
叶尘低头，看着脚边的灵石。
又抬头，看着萧无忌那副“老子是用钱砸死你”的挑衅表情。
笑了。
“得嘞，大爷豪气！”
叶尘蹲下身，一颗一颗地将灵石捡进怀里，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但在起身的一瞬间。
一道微不可查的神念传音，钻进了萧无忌的耳朵。
“萧将军，私房钱不少啊。回头我一定向东华星主举报，说你贪污公款。”
萧无忌咀嚼骨头的动作一顿。
“你敢举报，我就敢喊一嗓子‘叶尘在此’。”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然而在外人看来。
这只是一个卑微的跟班在仰望一位豪横的矿主。
就在这时。
一阵嘈杂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几艘涂着红色鲨鱼纹的小型飞艇横冲直撞地挤进了泊位。
七八个身穿外骨骼装甲、手里提着链锯刀的海盗跳了下来，直接堵在了两艘船的中间。
领头的是个光头大汉，半边脑袋镶嵌着金属铁板，手里拎着一个还在滴血的头盔。
那是负责收保护费的港口帮派——【血鲨帮】。
“哟，两只肥羊凑一块了？”
光头大汉目光贪婪地在【星陨号】和【破晓号】之间扫来扫去。
最后，停在了萧无忌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上。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光头大汉挥舞着链锯刀，刀锋嗡鸣。
“C区泊位紧张，想停车？行啊。”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上品灵石。一条船。”
“少一个子儿，老子把你们的船拆了卖废铁！”
千面鬼叟脸色一变，刚要上前理论，却被叶尘拉住。
叶尘依旧低眉顺眼，退到了阴影里。
这种时候，该“大款”出场了。
萧无忌瞥了一眼那个光头。
五万上品灵石？
在东华剑域，这点钱都不够他保养一次佩剑的。
但问题是……
这是一种侮辱。
堂堂破晓舰队指挥官，被一个小混混勒索？
“五万？”
萧无忌冷笑一声，又咬了一口碎骨头。
“老子给十万。”
他一脚踢开脚边的箱子。
满满一箱极品灵石，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闪瞎了所有海盗的眼。
光头大汉呼吸一滞，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只要……”
萧无忌指了指那个光头，语气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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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跪下来，给老子把鞋舔干净。”
空气瞬间凝固。
周围看热闹的海盗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来的暴发户？这么狂？在黑帆盟的地盘上羞辱血鲨帮？
“你找死！！”
光头大汉勃然大怒，手中链锯刀咆哮，对着萧无忌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老子剁了你，钱照样是我的！”
萧无忌眼中寒芒一闪。
刚要拔剑（鸡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叶尘的手指动了动。
那是……一个弹指的动作。
噗。
一声轻响。
光头大汉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在距离萧无忌脑门三寸的地方，突然偏了。
不仅偏了。
他整个人像是踩到了香蕉皮，脚底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手中的链锯刀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滋啦——！
刀锋精准无比地切断了他自己的腰带。
哗啦。
沉重的外骨骼裤甲瞬间滑落，露出了里面那条印着粉色小猪佩奇的底裤。
“……”
全场死寂。
海风吹过，粉色小猪在风中凌乱。
“噗嗤。”
叶尘没忍住，第一个笑出了声。
紧接着，整个港口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老大，你这品味挺独特啊！”
“粉色小猪？咱们血鲨帮什么时候改名叫粉猪帮了？”
光头大汉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谁？！是谁阴老子？！”
他慌乱地提着裤子，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
那种脚底打滑的感觉……绝对不是意外！那是某种极其高明的力场操控！
“滚。”
萧无忌冷冷吐出一个字。
虽然不知道叶尘用的什么手段，但这确实比直接杀人更解气，也更不容易暴露。
“带着你的猪，滚。”
光头大汉看了看那一箱子灵石，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萧无忌（和那个一直在笑的仆人）。
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两拨人……惹不起。
“行……你有种！”
“咱们走着瞧！”
光头大汉提着裤子，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
闹剧散场。
萧无忌和叶尘并肩走在通往【黑颅堡】的钢铁栈道上。
千面鬼叟和林青竹（扮成尸体被抬着）跟在后面。
周围人来人往，喧嚣吵闹。
两人目视前方，看似毫无交流。
实则传音入密，聊得火热。
“刚才那招‘神罗天征’的微操不错。”萧无忌淡淡道，“用来扒人裤子，也就你干得出来。”
“过奖。比不上萧将军那一箱灵石砸人的霸气。”叶尘回敬，“看来东华剑域的军费确实很充足。”
“少废话。”
萧无忌的声音沉了几分。
“你也是冲着‘万灵血珠’来的？”
“我对那种恶心的东西没兴趣。我是来找人的。”叶尘撒谎不打草稿，“倒是萧将军，不在外围封锁，跑进来当卧底，也是为了给独眼提督祝寿？”
“哼。”
萧无忌冷哼一声。
“黑帆盟最近手伸得太长了，劫了我东华剑域三艘商船。我是来……讨债的。”
“顺便，查一查那个所谓的‘万灵血珠’。情报显示，那东西不仅用修士尸体，核心材料……是一颗‘界心’。”
“界心？”
叶尘的脚步微顿。
界心，那是只有完整的世界崩塌后才会凝聚的精华。
难道……
“看来我们的目标暂时不冲突。”
叶尘眯起眼睛。
“那就……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
说话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黑颅堡】的宴会登记处。
一个长着老鼠脑袋的妖修拿着笔，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名字？身份？贺礼？”
“鬼手。职业收尸人。贺礼：飞升境女尸一具，血魂晶十枚。”千面鬼叟连忙递上帖子。
“萧霸天。家里有矿。贺礼：极品灵石十箱，虚空神铁一块。”萧无忌大咧咧地把脚架在桌子上。
鼠头妖修眼珠子转了转，在两人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
“行了，进去吧。”
他递给两人两块号牌。
“甲字三号桌。”
叶尘和萧无忌接过号牌，看了一眼。
一模一样的数字。
“怎么是一桌？”萧无忌皱眉，“老子花了这么多钱，还要跟这个收破烂的拼桌？”
“嘿嘿，老板息怒。”
鼠头妖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甲字桌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那是‘特邀嘉宾席’。”
“听说二位……一个擅长处理尸体，一个擅长提供资金。”
“正好，提督大人今晚的‘主菜’，需要一些……专业人士的协助。”
主菜？
叶尘和萧无忌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什么主菜？”叶尘试探着问。
鼠头妖修合上名册，指了指身后那扇紧闭的白骨大门。
门缝里，隐约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
“那是一条……”
“活着的……幼年星空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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