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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打死值岁仙君

    飞仙派门主司马幽被降为了副元帅,根本就没有来赴任,甚至剩下的八座剑阵,也调回去了七座,只留下了一座混仙剑阵,占了镇天第一关。

    这位飞仙派的门主,有二子六女之一,长子司马灵酉和玉虚府的副掌教太上长...

    混沌渊海的风,是带着骨髓深处寒意的。它不似凡间罡风那般呼啸喧嚣,而是无声地渗入经脉、侵蚀神魂,仿佛每一缕气流都裹挟着亿万年前死者的低语。破妄号在紫黑雷云之下穿行,船体由镇魔关残垣炼化而成,通体铭刻着七十二道封禁符文,每一道都在抵御外界邪气的侵蚀。即便如此,甲板之上仍不时传来弟子压抑的咳嗽声??那是四幽太火的气息透过缝隙侵入肺腑所致。

    陈乾六立于船首,元瞳神剑横置膝上,双目微闭,却并未入定。他正在以“棋弈天下”的道心推演前路。识海之中,九劫连环剑的轨迹不断演化,与归墟遗迹的地势、传闻中的机关埋伏、可能出现的敌手交锋场景反复碰撞。每一次推演,结局皆不同:有三成概率全军覆没,五成止步外围,仅两成可深入核心并全身而退。而这两成中,尚有一半可能是某种幻象陷阱所制造的虚假希望。

    “你又在算命了。”查拂花走来,手中天魔宝幢轻旋,一圈淡金色光晕自其顶端扩散,将附近十丈范围内的阴煞之气尽数驱散。

    “不是算命。”陈乾六睁眼,目光如剑,“是布局。若真有一线生机,我也要让它变成五分。”

    查拂花在他身旁坐下,低声道:“白道人说,归墟遗迹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上古某位大能自斩道基,以自身尸骸为基筑成的‘逆界之门’。那人本欲借此超脱轮回,却被天地法则反噬,肉身崩解,元神堕入虚无,只留下这处残迹,成了后来者通往归墟的跳板。”

    “所以……它既是坟墓,也是钥匙。”陈乾六冷笑,“难怪历代真阳修士前赴后继,明知九死一生,仍有人要去碰运气。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怕错过那一丝超越现世规则的机会。”

    正说着,船身猛然一震,警钟骤响!

    “前方十里,出现空间裂隙!”值舵弟子高呼,“灵觉显示内有大量游荡怨魂,且……且有一具金丹级残尸正在复苏!”

    白道人闻讯疾步而出,玉清剑已出鞘半寸,冷光映照他苍老却锐利的面容:“来了。这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混沌渊海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接近归墟,它会用最原始的方式筛选??谁能活着穿过这片‘亡者回廊’,谁才有资格看见真相。”

    话音未落,左侧虚空轰然撕裂,一道长达百丈的空间裂缝缓缓张开,宛如巨兽之口。从中涌出的不是寻常阴风,而是浓稠如血的黑雾,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哀嚎、诅咒、哭泣交织成一片精神风暴。更有数具身披残破道袍的修士尸体漂浮而出,虽早已腐朽,但体内残留的法力仍在运转,竟自发结成一座残缺剑阵,朝破妄号扑杀而来。

    “是上一批闯关者的遗骸!”吕八娘从舱内冲出,手中《归墟禁典》翻至某页,指尖凝聚灵光一点,“他们没能活着回去,反而成了守门的傀儡!所有人,闭守心神,不可直视那些脸!否则会被勾起执念,陷入心魔幻境!”

    命令刚下,已有两名年轻弟子惨叫倒地,七窍流血??他们不过多看了那团黑雾一眼,便被其中某张熟悉面孔唤醒前世记忆,瞬间神魂崩溃。

    陈乾六长身而起,元瞳神剑出鞘,剑光如昼,直斩向那具最强的金丹残尸。剑锋未至,剑意先临,一道赤芒贯穿虚空,将那残尸胸口洞穿。然而诡异的是,尸体并未坠落,反而在伤口处生出黑色藤蔓般的触须,迅速修复破损之处。

    “杀不死?”靳策珊跃上船头,恨仙剑阵第二代主阵者身份显现,手中令旗一挥,十二座改良恨仙剑阵齐鸣,三千剑子同时激发剑气,化作一道银色洪流倾泻而去。

    “不是杀不死。”白道人沉声,“是它们已经不属于生死范畴。这些残尸已被归墟之力污染,成了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活祭品’。唯有以纯阳剑火焚其魂核,方可彻底灭杀!”

    查拂花闻言,天魔宝幢猛然一震,幢顶绽放出一朵漆黑莲花,花瓣展开间,竟吐出一缕幽蓝火焰??此乃“天魔离火”,专焚神魂,连鬼仙都能烧成灰烬。

    她将火焰注入陈乾六剑中,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然默契十足。下一瞬,陈乾六纵身跃起,剑随人走,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直贯金丹残尸眉心。轰然巨响中,那具尸体终于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彻底化为飞灰。

    其余残尸见状,竟似有所畏惧,纷纷退回空间裂缝。黑雾收缩,裂缝缓缓闭合,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众人松了一口气,却无人敢放松警惕。

    “这只是第一关。”白道人收回玉清剑,语气凝重,“接下来越是深入,遇到的‘守门者’就越强。说不定下一波,就会出现真阳境的残魂。”

    果然,三日后,当破妄号驶入一片悬浮着无数破碎宫殿的海域时,异变再生。

    那些宫殿残垣本是上古遗迹的一部分,静静漂浮在虚空中,如同死去文明的墓碑。可就在破妄号经过其中一座时,殿门忽然自行开启,走出一名白衣女子。她容貌极美,眼神空洞,脚不沾地,每一步踏出,脚下便生出一朵白莲,莲开即谢,香气弥漫。

    “小心!”吕八娘失声,“那是‘忘情仙子’柳无尘!三百年前独自闯归墟,自此失踪,传言她已证得半步真仙,却因触动禁忌被永远困在时间夹缝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那女子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抬手,指尖一点星光洒落。星光所及之处,破妄号上的弟子们纷纷呆立原地,眼中泛起泪光,似是看到了毕生最渴望却又永不可得之物。

    靳策珊浑身颤抖,喃喃道:“师父……你还活着?你没死在那场大战里?你回来了……你要带我回家吗?”

    她竟迈步向前,似要投入那星光之中。

    “住手!”查拂花一把将她拉回,天魔宝幢横扫而出,金光撞上星光,发出刺耳鸣响。可那女子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查拂花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悲悯笑意。

    刹那间,查拂花脑中浮现一幕景象:自己年少时在鹤仙派后山练剑,误入一处隐秘洞府,发现一本无名古卷。她修习其上功法,功力暴涨,却被掌门察觉,认定她偷学禁术,将其逐出师门。她跪求三日,无人理会。临行前,唯一好友花颜姿偷偷塞给她一枚护身符,轻声道:“拂花姐,我相信你。”可十年后她重返鹤仙派,才知花颜姿早已被当作内奸处死,罪名正是“私传禁术”。

    这一幕,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可此刻,它却被清晰重现,每一帧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她能读取人心最深的秘密……和遗憾。”陈乾六咬牙,额头渗出血丝。他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当年他在乾陆边境小村长大,母亲病重,他拼死拜入一个小门派换取灵药,却被同门陷害,不仅未能救母,反被逐出门墙。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儿啊,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好命。”

    他的道心动摇了一瞬。

    就这一瞬,元瞳神剑嗡鸣不止,几乎脱手。

    “不能看!”白道人怒喝,玉清剑划破长空,剑气直逼那女子面门。然而剑锋触及她肌肤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她不是实体。”白道人脸色剧变,“她是无数遗憾与悔恨凝聚成的‘心象化身’,靠吞噬他人执念维生!越痛苦的人,越容易被她控制!”

    “那就斩断执念。”陈乾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冷酷。他举起元瞳神剑,剑尖指向自己心口,“既然她靠情绪杀人,那我便……无情。”

    说罢,他竟以剑尖刺入膻中穴,引动剑气逆行奇经八脉,强行封锁七情波动!这是极端之举,稍有不慎便会损伤道基,甚至沦为废人。但他面色不变,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陈乾六!”查拂花惊呼。

    “别管我。”他声音冰冷,“下令,所有弟子佩戴‘静心符’,封闭六感;恨仙剑阵改守为攻,目标??那座宫殿!毁它根基,断它源头!”

    查拂花咬牙点头,立即传令。

    十二座恨仙剑阵调转方向,三千剑子齐发,银光如瀑,轰向那座古老宫殿。轰隆巨响中,宫殿剧烈震颤,外墙崩裂,露出内部密密麻麻镶嵌着的数百枚晶石??每一枚晶石中,都封存着一张人脸,表情各异,或悲或喜,或怒或哀,全是过往闯关者遗留的情感碎片!

    “原来如此!”吕八娘恍然,“这座宫殿,就是她的容器!这些晶石,是她力量的源泉!”

    白道人不再犹豫,玉清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整个人化作一道剑虹,直冲宫殿核心。他在空中连斩九剑,每一剑都精准命中一根支撑梁柱。随着最后一剑落下,整座宫殿轰然倒塌,化作漫天碎屑。

    那白衣女子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身影逐渐透明,最终消散于风中。临灭之际,她望向陈乾六,轻声道:“你斩了情,却也失了人。真的值得吗?”

    陈乾六没有回答。他拔出胸前剑刃,鲜血顺着剑锋滴落,染红甲板。他缓缓坐回原位,闭目调息,仿佛刚才一切都不曾发生。

    查拂花默默走到他身边,替他包扎伤口,低声问:“疼吗?”

    “不疼。”他说,“心死了,就不疼了。”

    查拂花垂眸,许久才道:“可我还想疼。因为只要还能疼,就说明我还活着,还有在乎的人,还有不愿失去的东西。”

    陈乾六沉默良久,终是轻轻点头:“或许……你说得对。”

    七日后,破妄号终于抵达归墟遗迹外围。

    眼前是一座倒悬于海底深渊之上的巨大城池,城墙由黑曜石与白骨砌成,城门高达千丈,形如巨口,两侧矗立着两尊高达百丈的石像??一尊手持天平,一尊怀抱婴儿。城墙上铭刻着八个古篆:**“入此门者,弃汝姓名。”**

    “这就是归墟之城。”白道人望着那城,声音沙哑,“传说中,唯有舍弃自我之人,方能获得新生。”

    “放屁的新!”靳策珊啐了一口,“分明是要我们放弃人性,成为它的养料!”

    吕八娘翻开《归墟禁典》,神色忽然凝重:“这里有记载……进入归墟之城前,必须举行‘断名仪式’。每人需写下自己的名字,投入门前的‘忘川鼎’中焚烧。若名字燃尽,则可通行;若不燃,或中途熄灭,则意味着此人执念太重,不得入内,否则将遭万魂噬心而死。”

    “荒谬!”一名鹤仙派弟子怒吼,“我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烧个名字?”

    话音未落,他身形忽僵,双眼翻白,口中溢出黑血,随即七窍喷火,整个人在惨叫中化为焦炭,尸体坠入深渊。

    众人骇然。

    “这不是考验。”陈乾六站起身,目光如炬,“这是筛选。它不要强者,也不要智者,它要的是……自愿放弃自我的奴隶。”

    “那怎么办?”查拂花问。

    陈乾六看向她,又扫过众人,缓缓道:“我们不烧名字。”

    “什么?”

    “我们写假名。”他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丝罕见笑意,“我叫李二狗,来自南乡村,父母早亡,靠乞讨为生,最大愿望是娶个媳妇,种三亩地,安度余生??这样的名字,你觉得归墟会感兴趣吗?”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笑出声。

    白道人抚须大笑:“妙!妙极!既然它要‘舍弃自我’,那我们就给它一堆虚假的自我!让它吞个够!”

    于是,三百人各自编造身份,写下假名,投入忘川鼎中。

    火焰腾起,一页页纸灰随风飘散,无一异常。

    城门缓缓开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扑面而来??既非香,亦非臭,而是一种超越五感的认知压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低语:“欢迎归来。”

    陈乾六走在最前,元瞳神剑紧握手中,心中默念:“我不是归来,我是来掀你的老底。”

    踏入城门那一刻,天地骤变。

    他们看见了星空,却又不是星空。

    星辰排列成巨大的符文,缓缓旋转,构成一幅覆盖宇宙的阵图。

    而在阵图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巨大、缓慢跳动、通体由无数人脸拼接而成。

    “那就是……归墟之心?”查拂花声音发颤。

    忽然,一个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不分男女,不论老幼,只有一个词: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