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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王庭惨状·千里草原尽尸骸

    那声狼嚎在草原上回荡了很久,像钝刀子刮骨头,听得人心里发毛。

    铁木尔站在帐篷外听完整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是召唤。”

    他回头对萧辰说,“王庭那边在召唤游荡的狼尸回去。

    看来……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什么大动作?”

    “不知道。”

    铁木尔摇头,“但每次这种召唤后,王庭方向的血光就会更盛一些。

    上次召唤是七天前,那天夜里,天边的红几乎染透了半边天。”

    萧辰抬头看向北方。

    夜色里,那片暗红确实比白天更明显了,像一块永不愈合的疮疤贴在天空上。

    红光深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看不真切,但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天亮就出发。”

    他说,“能带多少人?”

    铁木尔扫了一眼营地:“能打的,一百二十个。剩下的老弱妇孺得留在这里。”

    “够了。”

    当天夜里,两拨人合在一起。

    黑狼部的人拿出了藏着的肉干和奶疙瘩——虽然不多,但比中原的硬面饼好吃些。

    士兵们分到一点,就着雪水咽下去,算是补充体力。

    青凤忙着配药。

    她把带来的药材分出一半给黑狼部的巫医,教他们怎么处理冻伤和尸毒伤口。

    巫医是个干瘦的老头,手抖,但学得认真——部落里每天都有新伤员,他那些草药方子早就没用了。

    萧辰靠在一辆破马车旁,闭目调息。

    经脉的疼痛已经成了背景音,像耳朵里一直有只蚊子嗡嗡叫,习惯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保持清醒,保存体力。

    巴图蹲在旁边磨刀,刀是铁木尔给的,北狄弯刀,刀身比中原的刀弧更大,适合劈砍。磨刀石在夜色里发出沙沙的响声,很有节奏。

    “公爷,”巴图突然开口,“你说……公主,真的还活着吗?”

    萧辰睁开眼。

    “不知道。”

    “可铁木尔说,他们可能用公主炼制什么东西……”

    “那我就毁了那东西。”

    萧辰说得很平静,“连渣都不剩。”

    巴图不说话了,继续磨刀。

    后半夜,雪又下起来,不大,细细碎碎的,像撒盐。

    气温更低了,守夜的士兵缩在火堆旁,哈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萧辰没睡。

    他在想乌兰雪最后那个笑容,想她说“谢谢”时的口型,想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在血色光芒中渐渐暗淡的样子。

    也想青凤给他的那封信——给雪凤的。

    雪凤如果真在王庭,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活着吗?如果活着,怎么救?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天蒙蒙亮时,队伍出发。

    一千一百二十人,沿着冰河往北走。

    铁木尔带路,他挑的路很偏,绕过了几处可能有狼尸游荡的区域。

    但越往北,草原的景象就越诡异。

    先是草。

    原本枯黄的草,渐渐变成灰黑色,像被火烧过,但又不是——草叶完整,只是颜色死了。

    踩上去咔嚓脆响,一碰就碎成粉末。

    然后是动物。

    野兔、旱獭、甚至狼,都看不见了。

    倒是有不少尸体,冻得硬邦邦的,躺在雪地里。

    尸体大多残缺,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咬死的。

    伤口和山洞里那些北狄人一样,是人牙咬痕。

    “它们在互相吃。”

    青凤低声说,“狼尸饿极了,连同类都吃。”

    萧辰点头,没说话。

    中午时分,他们登上一处缓坡。

    坡顶视野开阔,能看见很远。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前方,原本应该是北狄王庭所在的那片丰美草场,现在……成了地狱。

    草场完全变成了黑色。

    不是烧焦的黑,是那种腐败的、粘稠的黑,像泼了满地墨汁。

    黑色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帐篷的残骸——不是倒塌,是被暴力撕碎的。

    布片、木杆、皮毛,散得到处都是。

    而帐篷之间,游荡着东西。

    尸兵。

    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穿着破烂皮袍的北狄牧民尸兵,穿着骨甲的狼骑兵尸兵,还有更多光着身子、皮肤青灰的普通尸兵。

    它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撞到一起,就互相撕咬,扯下胳膊腿,塞进嘴里嚼。

    更远处,王庭的中心地带,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血色雾气。

    雾气在缓慢旋转,像一口煮着血的大锅。

    雾气中隐约能看到金顶大帐的轮廓——那是北狄王的金帐,但现在,帐顶插满了黑色的骨刺,像只蜷缩的刺猬。

    “五万……”

    铁木尔喉咙发紧,“只多不少。”

    萧辰从马鞍旁取下望远镜——墨凤给的,黄铜筒身,琉璃镜片,能看三里远。

    他举起来,调整焦距。

    视野拉近。

    最先看清的是那些尸兵的脸。

    大多腐烂程度不重,还能看出生前的样子,有老人,有青年,甚至还有孩子。

    眼窝里跳动着绿火,嘴巴无意识地开合,露出残缺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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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看向金帐。

    帐前那片空地,原本是举行祭祀和集会的地方,现在立着几十根木桩。

    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人——不,是尸体,被剥了皮的尸体。

    血已经流干了,在木桩下凝成黑色的冰。

    而在木桩围成的圆圈中央,跪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北狄王的服饰——虽然破烂不堪,但能看出是王袍。

    头上戴着王冠,但王冠歪了,露出下面花白的头发。

    他双手被铁链锁在身前,铁链另一端钉进地里。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北狄王。

    他还“活着”——至少身体还在动,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但萧辰能看见,他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血管,像蛛网一样蔓延。

    那些血管在蠕动,像有虫子在底下爬。

    而在他身后,金帐的帘子掀开一道缝。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披着完整的狼皮,狼头做帽,狼尾垂在身后。

    他身材极高,比北狄王高出两个头,肩膀宽得像门板。

    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狼首纹路。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隔着三里远,透过望远镜,萧辰能清晰看见——那双眼在面具后燃烧着血红色的光。

    不是绿火,是血光。

    那人走到北狄王身后,伸手,按在北狄王头顶。

    北狄王身体猛地一震,发出无声的嘶吼——萧辰听不见声音,但能看见他张大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黑色的血管从他头顶往那人手掌蔓延,像在输送什么。

    几息之后,那人收回手。

    北狄王瘫软下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那人转身,准备回帐。

    但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停住。

    青铜面具转向萧辰他们所在的方向。

    血红色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三里距离,穿透了望远镜,直直撞进萧辰眼里。

    萧辰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下去。

    他放下望远镜,再看时,那人已经回了金帐,帘子落下。

    “他……发现我们了?”

    青凤紧张地问。

    “不一定。”

    萧辰说,“但肯定感应到了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坤位罗盘——这也是墨凤给的,能感应地脉和特殊能量波动。

    罗盘上的指针原本指向北方,现在却在剧烈颤抖,然后慢慢转向……王庭地下。

    指针尖端,泛起了蓝色的微光。

    “坎位碎片……”

    萧辰低声说,“在王庭地下,而且……能量反应极强,比在血狼谷时强了至少三倍。”

    “碎片被污染了?”

    青凤问。

    “不完全是。”

    萧辰盯着罗盘,“碎片本身的力量在增强,但周围包裹着浓烈的阴邪之气。

    像……有人在用邪法催动碎片的力量。”

    铁木尔凑过来看罗盘,看不懂,但能感觉到那东西不寻常:“这玩意儿能帮我们毁掉王庭?”

    “也许。”

    萧辰收起罗盘,“但得先找到碎片的具体位置。

    它在移动……不,是被什么东西带着移动。”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这次不是看金帐,而是扫视整个王庭。

    视线掠过一顶顶破帐篷,一堆堆尸骨,最后停在金帐后方——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个巨大的坑。

    坑边搭着木架,架子上挂着铁链和钩子,像是屠宰场。

    而坑里,隐隐有血光透出来。

    “血池……”萧辰喃喃,“碎片在血池里。”

    他把望远镜递给铁木尔,指给他看。

    铁木尔看了几眼,脸色发白:“那是……祭祀坑。以前祭长生天的地方,现在……”

    “现在变成了养尸池。”

    萧辰接过话,“碎片在池底,被用来加速血狼卫的炼制。”

    他放下望远镜,环视周围。

    缓坡上,一千多双眼睛看着他。

    有中原士兵的,有黑狼部战士的,有期待,有恐惧,有茫然。

    “公爷,”老张低声问,“咱们……还进去吗?”

    萧辰没立刻回答。

    他看着那片黑色的草场,看着那五万游荡的尸兵,看着金帐前被锁链拴着的北狄王,看着血池方向透出的诡异红光。

    然后他笑了。

    笑得有点疯。

    “进。”他说,“为什么不进?”

    “可我们只有一千人……”

    “一千人够了。”

    萧辰转身,看向青凤,“药够吗?”

    “够用三次。”

    “炸药呢?”

    “每人两个,够炸塌半个王庭。”

    “好。”

    萧辰翻身上马,“铁木尔,你带黑狼部的人,在外围制造混乱,吸引尸兵注意。

    老张王五,带五百人,跟我从东面突进,直插血池。

    青凤带剩下的人,负责接应和治疗。”

    “那你呢?”

    青凤抓住他的马缰绳。

    “我去金帐。”

    萧辰说,“救北狄王,顺便……看看那个戴面具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危险了!”

    “所以你们动作要快。”

    萧辰扯回缰绳,“在我撑不住之前,毁掉血池,毁掉碎片。能做到吗?”

    青凤咬牙,点头。

    “那就行动。”

    队伍开始分散。

    铁木尔带着黑狼部的一百二十人,往西边绕。

    老张和王五点出五百精锐,检查装备。

    青凤领着剩下的四百多人,准备急救药品和担架。

    萧辰独自骑在马上,看着王庭方向。

    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额头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疤。

    他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乌兰雪的骨牙吊坠,有青凤给雪凤的信,有墨凤给的雷火珠。

    然后他抽出刀。

    刀身在惨白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巴图。”

    “在。”

    “带路。找一条尸兵最少的路,直插金帐。”

    “是!”

    马匹开始加速,冲下缓坡,冲向那片黑色的死亡草场。

    身后,铁木尔已经点燃了第一堆火——那是信号,告诉萧辰,他们开始行动了。

    火焰在灰暗的草原上跳动,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死亡的国度里,艰难地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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