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石的身体,被另一个畸变体侧面扑来的、
由能量胶质凝聚的尖锐“獠牙”,从左肋下方狠狠刺入!
暗红色与幽紫色的能量如同剧毒的混合液,顺着创口疯狂涌入!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能量在血管、在神经中肆虐,
带来超越任何物理伤害的、直抵灵魂的恐怖侵蚀与撕裂感!
他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听到了能量与血肉湮灭的嗤响。
剧痛淹没了一切。
但在他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
他最后看到的,是大块那惊骇欲绝、却终于一咬牙,
一把扛起重伤的岩钉,另一只手拽起吓呆的阿亮和他死死抱着的探测仪,
连滚带爬地冲向凹坑后方那条事先勘查过、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石裂缝!
探测器……保住了。
数据……能传回去了。
阿亮……那孩子,能活。
岩钉……或许还有救。
足够了。
他最后的感觉,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仿佛回到了锈火镇那简陋却温暖的矿工棚里,
篝火噼啪作响,兄弟们粗豪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他口袋里,还揣着上次巡逻时捡到的一块、
有着奇异纹理的小矿石,想着回去打磨一下,送给喜欢收集石头的豆子……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凹坑边缘,能量光芒狂乱闪烁、湮灭。两个畸变体撕碎了灰石的身体,
暗红与幽紫的能量彻底吞噬了那具曾无数次深入险境、带回生机与希望的躯体,
只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焦黑的、混合着奇异晶体碎片的痕迹。
但它们的追击,被那短短几秒的迟滞,被那用生命换来的、恰到好处的干扰,给打断了。
当它们转向裂缝方向时,大块和阿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裂缝深处。
裂缝狭窄曲折,畸变体庞大的能量躯体无法有效进入。
它们只能在裂缝外发出无声的、充满纯粹恶意的能量尖啸,
那尖啸如同无形的利刃,刮擦着逃入裂缝深处三人的精神。
当增援部队根据大块最后传回的紧急求救信号赶到时,
只看到凹坑边缘的战斗痕迹,焦黑的土地,
以及裂缝外徘徊不去、散发着恐怖波动的两个新型畸变体。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后,畸变体退回了污染区深处。
现场,除了昏迷的岩钉、几乎虚脱的大块和死死抱着探测仪、浑身颤抖的阿亮,再没有灰石的身影。
只有那片焦黑的、混合着暗红色能量残渣和细微紫色晶尘的地面,无声地诉说着发生了什么。
消息传回寂静城墙。
没有广播通告,没有集中宣告。但那种沉重到几乎压垮人心的悲伤,
如同瘟疫般,比任何公开的噩耗传播得更快、更彻底。
它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骤然失去温度的眼神,通过骤然停滞的脚步,
通过食堂里骤然多出来的、无人去坐的空位,
通过通道墙壁上、有人用颤抖的手画下的一把简笔画撬棍、
一把扳手和一滴用炭笔涂抹的黑色泪痕……无声地,浸透了每一个角落。
林一将自己锁在静室里,整整六个小时。
无人知道他在里面想什么,做什么。
当他再次走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深处布满了血丝,
但那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更加坚硬,
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随着灰石的牺牲,被彻底冻结、锤炼成了钢铁。
他没有召开全员会议,只是在核心层的内部通讯频道里,以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了几句话:
“灰石走了。为保护重要设备和同伴,主动选择了牺牲。”
“他面对的,是低语异动后产生的新型畸变体。
更强,更快,拥有高度能量抗性,并表现出初步的战术协同。”
“低语的‘针对性应对’,已经开始了。这不是演习。”
“传令下去:以灰石的名字,命名第三号观察哨东南方向的那个凹坑。
那里将建立新的前沿防御点。代号:‘守石者岗哨’。”
“所有边界防御,按最高强度,永久性部署。
所有净化区周边,二十四小时高强度机动巡逻。
所有部队,做好迎击新型畸变体集群冲击的准备。”
“技术部门,继续分析灰石小队传回的战斗数据和扫描信息。
我要知道这些新怪物的弱点,哪怕只有一个。”
“这是战争。第一个牺牲者已经出现。做好觉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
通讯结束。
寂静城墙内部,再听不到丰收庆典那残留的、哪怕一丝微弱的欢愉气息。
冰冷的金属墙壁,似乎也染上了牺牲者鲜血的余温与悲怆。
孩子们不再追逐嬉笑,大人们沉默地擦拭着武器、检查着装备。
老铁砧砸了一整夜的铁,将一块废铁锤打成一把粗粝的撬棍形状的纪念徽记。
李琟和她的团队,眼睛熬得通红,疯狂地解析着探测器传回的新型畸变体能量结构数据,寻找着哪怕一丁点可能的破绽。
悲伤没有化为泪水,而是凝结成了更加冷硬、更加沉默的决绝。
第一个牺牲者,用他的生命,将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末世没有童话,只有用血肉和意志筑起的、不断被冲击的防线。
灰石的牺牲,如同一记沉重的警钟,敲碎了短暂的幻想,也淬炼了生存的意志。
战争,已经以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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