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的马车驶离巴黎市政厅，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恐惧和山崩地裂般的震撼。
那面凭空消失的墙壁，那几名瞬间被碾碎的神秘护卫，那响彻全城的、不容置疑的神之宣告，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了每一个目睹或听闻此事的巴黎市民灵魂深处。
旧有的秩序，在那位自称为“刑天”、手持神盾的“前国王”绝对的武力之下，脆弱的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蒸发得无声无息。
市政厅内，剩余的议员和官员们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座椅上或靠在残破的墙边，目光呆滞，冷汗淋漓。有些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哭泣，有些人则陷入了彻底的麻木。恐惧，是此刻唯一共通的语言。
罗伯斯庇尔在两名心腹的搀扶下，艰难地回到了他那间位于二楼的办公室。他反锁了房门，将那令人崩溃的混乱和恐惧隔绝在外。
他跌坐在扶手椅上，双手剧烈地颤抖，试图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差点将其打翻。眼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与算计，而是劫后余生的惶恐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力抗衡的巨大屈辱。
“刑天……战神刑天……”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他竟然……真的回来了……还找到了‘干’……”
这完全超出了他和他背后那位“女神”最坏的预估。他们本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个借尸还魂、拥有些许神力的落魄国王，最多是某个未知神只的棋子。他们从未想过，掀开棋盘直接砸下来的，会是上古神话中那位以勇力闻名的战神本尊！
而且，对方显然对尼克斯女神的存在，乃至他自己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必须……必须立刻禀告女神……”罗伯斯庇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书架旁。他移动了几本书籍，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极其隐秘的、由苍白线条勾勒出的复杂符号——那是一个简化了的、代表“暗夜与智慧”的徽记。
他将颤抖的手按在那个符号上，闭上眼，集中全部的精神力，试图沟通那遥远的、冰冷而伟大的存在。
与此同时，凡尔赛宫。
“不朽壁垒”已然初步成型，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力量笼罩着整个宫殿群及周边广袤的花园林地。先期抵达并奉命守卫此地的神罚卫士们，士气高昂到了极点。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环境中流淌的、与陛下同源的神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得到一丝强化，每一次巡逻都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卡尔诺站在刚刚被刑天以神力重塑一新的主阳台之上，俯瞰着下方秩序井然的景象，心中澎湃不已。他回想起市政厅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依旧感到一阵阵的战栗与狂热。
这就是他们追随的陛下！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队长！”一名卫士跑来禀报，“巴黎城内传来大量消息！许多原本观望的城防部队、甚至是部分国民自卫队的军官，都在询问投降和宣誓的细则！他们……他们都被陛下的神威震慑住了！”
卡尔诺眼中精光一闪：“很好！立刻以陛下的名义，拟定受降条例。所有武器必须集中收缴，所有人员需经过甄别……等等，此事需等陛下回来亲自定夺。”
他顿了一下，继续下令：“增派哨岗，将警戒范围向外推进五公里！凡有异动者，无需警告，可直接动用陛下赐予的符文枪械！”
“是！”
卡尔诺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磅礴而稳定的守护之力，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陛下已经扫清了最大的障碍，现在，是该稳固成果，将陛下的意志彻底贯彻下去的时候了。
另一边，罗伯斯庇尔的办公室内。
他依旧将手按在墙上的符号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几乎耗尽。
终于，那苍白的符号微微亮起，一股冰冷、缥缈、不带丝毫感情的精神波动，如同细微的电流，传入他的脑海。
【……失败了？】
一个女性的声音，古老而淡漠，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永暗。
罗伯斯庇尔身体一颤，几乎要跪下去，他在心中急切地回应：“伟大的尼克斯，睿智的暗夜之母……我们严重低估了对手！他不是简单的复生者，他是……上古东方的战神，刑天！他不仅恢复了部分力量，更找回了他的神器‘干’！他……他看穿了一切，甚至直呼您的圣名！”
精神连接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沉默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罗伯斯庇尔感到恐惧。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波澜，但其内容却让罗伯斯庇尔如坠冰窟。
【……刑天……竟然是他……‘干’已回归……‘戚’想必也不远了……变数，超出了最初的演算……】
【你的任务变更，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
【放弃巴黎，带走所有核心的‘理性火种’和‘弑神蓝图’。】
【前往南方。那里有一个名为‘土伦’的军港，一个有趣的凡人军官正在崭露头角。他拥有异常纯粹的‘凡人意志’，是罕见的、能承载并发挥‘弑神之力’的胚子。】
【找到他，引导他，将‘弑神之矛’的碎片交予他。让他成为扎向刑天心脏的……第一根毒刺。】
【至于你……】尼克斯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近乎残酷的意味，【继续你的‘理性布道’，但要更隐蔽。你需要为最终的‘逻辑寂灭’仪式，积累足够的……‘绝望’与‘否定’作为燃料。】
罗伯斯庇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放弃巴黎，意味着他多年经营的根基毁于一旦。而那个所谓的“最终仪式”……他隐隐感到那背后隐藏着比刑天的毁灭更为可怕的图谋。
但他没有选择。从他接受尼克斯的力量和“启迪”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回头。
“谨遵您的意志，伟大的暗夜之母。”他低下头，在心中无比恭敬地回应，掩去了所有的不安与疑虑。
墙上的符号光芒熄灭，那冰冷的联系中断了。
罗伯斯庇尔瘫坐回去，大口喘息着，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他看着窗外渐渐被暮色笼罩的、陷入诡异平静的巴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恐惧、不甘、以及对那未知“仪式”的隐约恐惧交织在一起。
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更深沉、更疯狂的“理性”所覆盖。
为了最终极的“秩序”，为了凡人真正的“理性黎明”，一切的牺牲和隐忍，都是值得的。
哪怕……代价是整个世界。
他站起身，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开始迅速而有序地销毁机密文件，同时低声召唤他最忠诚的、属于“理性教派”核心的死士。
巴黎的舞台，暂时让给你了，刑天。
但这场神与神、凡人与凡人交织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
南方的土伦，那个名叫拿破仑·波拿巴的年轻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悄然被冰冷的暗夜之手拨动，即将卷入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巨大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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