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裂缝的瞬间，林枫感觉自己像是一滴墨坠入了纯白的水中。
周围不再是虚空，而是一片粘稠、甜腻、带着淡淡桃花香的粉红色液体。
液体在蠕动。
每一次蠕动，都会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那些脸或欢笑，或哭泣，或痴迷，或疯狂，它们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呓语，像水草一样朝林枫缠绕而来。
“这是……”
林枫低头看着缠绕上自己脚踝的“人脸水草”。
那些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的表情，眼睛却空洞得像是被挖空了，只留下两个不断渗出血泪的黑洞。
“瑶池圣地的‘欢情水’。”
万魂幡中，那位瑶池九公主的残魂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
“欢情水，是上苍之上最温柔的刑罚。”
“它会让你在极致的快乐中，一点点融化。”
“你的肉身会成为水的养分，你的神魂会成为水中的脸，永世在欢愉中哀嚎。”
她的话音刚落。
缠绕在林枫脚踝的人脸水草，突然开始“亲吻”他的皮肤。
每一次亲吻，都带来一阵直抵神魂深处的酥麻快感。
那快感强烈到让林枫的瞳孔都收缩了一瞬。
“怎么样？舒服吧？”
九公主的残魂在幡中咯咯娇笑。
“欢情水没有杀伤力，它只会让你快乐。”
“快乐到……自愿融化。”
林枫看着那些越来越疯狂的人脸水草。
看着它们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大腿、腰间。
看着它们亲吻的地方，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血肉开始变得柔软，骨骼开始变得酥脆。
“快乐？”
林枫突然笑了。
笑得极其……狰狞。
“那就看看……”
祂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灰黑色的漩涡。
“谁更快乐。”
漩涡旋转。
但不是吞噬。
而是……释放。
释放出万魂幡中，那些怨魂的极致痛苦。
那些被活活炼化的痛苦，被采补致死的痛苦，被背叛凌虐的痛苦，被永世囚禁的痛苦……
亿万种痛苦，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的洪流，从漩涡中喷涌而出，灌入欢情水中。
“啊啊啊——！！！”
人脸水草上的那些脸，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它们原本空洞的眼眶中，突然爆发出真实的、极致的痛苦。
快乐与痛苦对冲。
甜腻的欢情水瞬间沸腾，变成了腥臭的血水。
那些脸在痛苦中融化、崩溃、消散。
粉红色的液体迅速变得浑浊、漆黑、散发着恶臭。
“不……不可能！”
九公主的残魂尖叫。
“欢情水是无解的！你怎么可能……”
“因为你的欢情水，只懂快乐。”
林枫的声音冰冷。
“而我的痛苦，经历过……地狱。”
祂一步踏出血水。
脚下，那潭已经变成黑色的欢情水，开始疯狂翻涌。
水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扭曲的、由无数痛苦面孔拼凑而成的……鬼脸。
那是欢情水吸收痛苦后，孕育出的新存在——
苦情鬼。
“去。”
林枫对着前方的粉红雾气，轻轻一指。
苦情鬼从水中跃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一口咬向了雾气深处。
“嗷——！！！”
雾气中传来一声非人的惨叫。
紧接着，雾气迅速消散。
露出了裂缝之后的真容。
那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天在下，地在上。
山川倒悬，河流倒流。
树木的根须朝上生长，枝叶却垂向地面。
无数宫殿楼阁倒挂在“天空”上，而“大地”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最诡异的是，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生灵……
都是倒着走的。
他们的脚踩在“天空”上，头却朝向“大地”。
他们的眼睛长在脚底，嘴巴长在头顶。
他们说话时，声音是从脚底发出的。
他们行走时，每一步都会在“天空”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欢迎来到上苍之上……”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林枫头顶传来。
不，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是“脚底”。
林枫抬起头——或者说，低下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倒悬在“天空”上的白衣男子。
他面容俊美，气质儒雅，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正微笑着看着林枫。
但他的眼睛长在脚底，所以林枫看到的，其实是他的……脚底板在说话。
“这里是‘颠倒界’，上苍三千界之一。”
男子的脚底板一张一合，发出声音。
“在下‘倒悬书生’，奉瑶池圣主之命，在此恭候……”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林枫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是移动，是直接“出现”。
“你的欢迎仪式，我不喜欢。”
林枫伸手，抓住了书生的脚踝。
然后……
往下一扯。
咔嚓——！
书生的整条腿，被从“天空”上硬生生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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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如瀑布般洒落，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因为重力是反的，所以血是往“上”流的。
“啊——！！！”
书生发出惨叫，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从“天空”坠落，砸向了“大地”。
但林枫没有放过他。
祂跟着坠落，在半空中追上书生，抓住了他的另一条腿。
“你们上苍的人……”
两手用力。
刺啦——！
书生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都喜欢用这种……”
林枫将两半尸体随手丢弃。
“恶心的方式，迎接客人吗？”
书生的两半尸体坠入“大地”的黑暗，消失不见。
但下一秒。
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无数双眼睛。
那些眼睛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大地”。
它们同时转动，看向了林枫。
“外来者……”
亿万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杀了颠倒界的守门人。”
“你要……付出代价。”
黑暗开始蠕动。
无数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林枫。
那些手大小不一，有的如同婴儿，有的如同巨人，有的长满鳞片，有的布满眼睛。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将林枫拖入黑暗，永世囚禁。
“代价？”
林枫笑了。
祂没有后退，反而张开双臂。
“那就来吧。”
“看看是你们拖我下去……”
“还是我……”
祂的背后，万魂幡的虚影缓缓浮现。
幡面展开，遮天蔽日。
幡布之下，亿万怨魂同时睁眼。
那些眼睛中燃烧的，不是恨火，不是怨毒。
是……饥饿。
最纯粹、最原始、最疯狂的饥饿。
“把你们……”
林枫的声音在颠倒界回荡。
“全吃了。”
怨魂们扑向了那些苍白的手。
它们没有撕咬，没有攻击。
而是……寄生。
每一道怨魂，都钻入了一只手中。
然后，开始从内部啃食。
从手指，到手掌，到手臂，到肩膀……
一点点，一寸寸，吃光所有血肉，吃光所有骨骼，吃光所有神魂。
黑暗之中，传来了亿万生灵同时发出的惨叫。
那惨叫太过密集，太过凄厉，甚至让颠倒界的空间都开始崩裂。
天崩了。
地碎了。
倒悬的山川砸落，逆流的江河蒸发。
那些倒着走的生灵，在惨叫声中一个个炸开，化作漫天血雾。
血雾没有消散。
全部被万魂幡吸收。
幡内，魂国的疆域再次扩张。
魂国中出现了一片新的地貌——
颠倒血狱。
狱中囚禁着亿万颠倒界生灵的神魂，它们永世倒吊在血狱中，脚踩血天，头朝血地，日夜哀嚎。
“第一个界，收了。”
林枫收回万魂幡，看向远方。
那里，还有无数光点在闪烁。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界”。
上苍三千界，这只是开始。
但就在林枫准备前往下一个界时——
一道金光，贯穿了破碎的颠倒界。
金光之中，走出了一位身穿金色战甲的女子。
她的容貌与九公主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更加威严，更加……残忍。
她的修为，赫然是……
超圣中期！
“就是你，杀了我妹妹？”
女子的声音冰冷如刀。
“还毁了欢情水，撕了倒悬书生，吞了颠倒界？”
她每说一句，身上的金甲就亮起一道符文。
九句话说完，九道符文同时燃烧，化作九条金色锁链，缠绕在她周身。
“我是瑶池大公主，金瑶。”
“今日，我要将你……”
女子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柄金色长枪。
“一寸寸碾碎，炼成最低贱的灯油，点在我妹妹的灵前。”
“让她看着，你是怎么……”
“永世燃烧的。”
长枪刺出。
枪尖所过之处，时间凝固，空间崩碎，因果逆转，命运断裂。
这一枪，已触摸到了……超圣后期的门槛！
林枫看着那柄刺来的金色长枪。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
兴奋。
“终于……”
“来了个像样的。”
祂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掌心之中，万魂幡的幡杆，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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