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城堡外城区,一眼就看到了正独自站在一处墙角阴影下,看似随意地靠着墙,目光却在不经意地、缓缓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打量着来往人流的弗朗茨。
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站姿和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警觉和沉稳。
“弗朗茨,”里希特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但清晰,“领主大人要见你,跟我来。”
弗朗茨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里希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是,队长。”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里希特一边走,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嘱咐:“听着,弗朗茨,领主大人亲自问话,是你的机会,也是考验。”
“问你什么,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有一说一,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大人愿意单独见你,说明看重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弗朗茨脚步不停,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淡定:“明白,队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两人回到了那间由旧仓库改造的、极其简陋的办公室。
弗朗茨跟着里希特走进去,目光迅速而低调地扫过整个房间。
墙壁是粗糙的原石,没有任何装饰;家具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桌和几把椅子;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灰尘和霉味。
这与他想象中领主奢华威严的办公室相去甚远,更像是一个前线指挥所或者工头的棚屋。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快步走到木桌前。
在距离桌子约三步远的地方,弗朗茨停下脚步,没有任何犹豫,右膝跪地,左手抚胸,向端坐在桌后的卡尔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觐见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的干脆。
卡尔看着他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在卡恩福德,不兴这套跪拜之礼,尤其是我们内部议事的时候。”
弗朗茨闻言,立刻利落地站起身。
他反应很快,没有丝毫迟疑,随即挺直腰板,双脚并拢,抬起右臂,向卡尔行了一个更加标准、有力的卡恩福德军礼,动作流畅自然。
卡尔看着他迅速切换礼仪的表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很好,这样就对了。”
他指了指桌旁的一张空椅子:“坐吧,我们聊聊。”
弗朗茨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里希特,眼神中带着询问。
这个细微的举动,表明他清楚这里的层级关系,并保持着对直接上级的尊重。
里希特见状,立刻开口道:“领主大人让你坐,你就坐下,记住,在这里,领主大人才是最高长官。”
他这话既是对弗朗茨的提醒,也是在向卡尔表明弗朗茨懂得规矩。
弗朗茨这才应了一声“是”,端正地在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卡尔,等待问话。
卡尔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很好,那么,弗朗茨,具体说说看,那天在三号哨卡,你是怎么发现那个索伦奸细不对劲的?”
弗朗茨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回答道:“回大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那人自称是来自黑森林河谷的北境遗民,说是家园被索伦人焚毁,独自逃难而来。”
“我的战友按照常规流程询问了几个基本问题,比如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等,他的回答听起来没什么破绽。”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是通过他说了什么,而是通过他一些细微的神情和小动作看出来的。”
“他回答问题时的眼神有些飘忽,下意识搓手指的小动作也显得紧张,所以,我拦住了正准备挥手放行的战友,决定再深入问几个问题。”
“我问的都是一些关于黑森林堡周边地形、风物,甚至当地领主家族细节的问题。”弗朗茨继续道,“比如,我问他‘黑森林堡东边最大的溪流叫什么名字?夏天能不能蹚水过去?’”
“这种本地人应该烂熟于心的问题,他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叫‘黑水溪’,但实际上,那条溪流本地人都知道,叫‘白石溪’。”
“我又问‘你们领主的纹章是什么图案?城堡主塔有几层?’领主的徽章和城堡主塔是当地人天天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印象应该非常深刻,但他说的图案细节和塔楼层数,都与事实不符。”
“最让我起疑的是,”弗朗茨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我注意到他的口音虽然刻意模仿北境腔调,但个别词汇的尾音,尤其是快速说话时,却会不自觉地带上明显的关内口音特征。”
“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境遗民,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综合这些疑点,我判断他在说谎,就果断将他扣下了。”
卡尔专注地听着弗朗茨的叙述,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待弗朗茨说完,他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的观察非常敏锐,判断也足够果断,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如此了解黑森林堡乃至北境各地的这些细节?普通的士兵或流民,恐怕很难掌握这么多不同领地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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