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悬。
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了三遍，才终于没有脱口而出。她只是将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像猫玩弄爪下的猎物那样，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披着“白文泽”皮囊的少年。
“你骗我。”她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可我也骗过你。我们扯平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像是某种古老仪式中的面具。他的眼睛很亮，却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所有靠近的光与声。他没说话，只是一步步朝她走近，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地板上积着薄灰，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印痕，如同命运刻下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说，嗓音低哑，带着一丝笑意，“不然不会特意选这间废弃教室。这里……是你们班高二下学期的物理实验室。”
璋盼瞳孔微缩。
她当然记得。那天暴雨倾盆，叶斐因为忘带伞滞留教室，而她在窗外看见李旭贤鬼祟地撬开讲台下的储物柜，取出一卷沾血的绷带。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这座贵族学院的光鲜表皮之下，早已腐烂生蛆。
可这件事，除了她和沈微微，没人知道。
“你怎么会??”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他打断她，把手机转向她，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夜晚的废水池边，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穿着校服，另一个则被兜帽遮住了脸。“比如这张图，是你用旧手机拍的。但你不知道的是，那晚你也被人拍了下来。”
璋盼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黑板。
“你到底是谁？”她咬牙问。
“我是谁不重要。”他缓缓道，“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复仇者’是谁？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幕后之手要重启这场游戏？还有……为什么真正的鬼，到现在都没跳身份。”
她盯着他，心跳如鼓。
这个人太危险了。不是因为他可能是鬼，而是因为他掌握的信息量已经超出了普通玩家的范畴。他不像在玩游戏，倒像是在引导一场审判。
“你想交换情报？”她试探着问。
“我想合作。”他纠正，“你有预言家的能力，我有信息网。我们可以一起找出真鬼，也可以……让魏峨之城赢。”
“可你是鬼。”她冷笑，“你昨晚明明可以杀我，却故意被守卫拦住。你在演戏，就像你让兜讲跳鬼一样。你在操控所有人对‘鬼’的认知。”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
“如果我说，我不是鬼呢？”
“不可能！”她立刻反驳，“投票记录显示你投了我，而且Used给我发消息的时间点，正好是你在走廊走动的时候。脚步声、消息提示、门把手转动……全都能对上。”
“但如果那些都不是我发的呢？”他反问，“如果Used这个账号，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呢？”
璋盼愣住。
“有人在冒充我。”他低声说，“就像当初有人冒充黛西一样。他们想让我陷入混乱，想让我误判局势。而真正躲在暗处的那个??才是这场游戏的主谋。”
空气骤然凝固。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白文泽不是鬼，那昨晚站在她门前的……是谁？
“你查验过7号的身份吧？”他忽然问。
她点头：“系统显示他是倭迤之城阵营。”
“错的。”他说，“那个结果是假的。面板可以被干扰，尤其是在信号不稳定的情况下。你收到Used消息时也没有信号，却能接收信息??说明这套系统已经被外部入侵。有人在篡改数据。”
“谁能做到这种事？”
“只有两种人。”他竖起两根手指，“一是幕后操控者本人；二是……曾经参与过前两周目的幸存者。”
璋盼呼吸一滞。
周悬??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传说中死于【黑羊庆典】的玩家，却在《红线之绊》结局时以诡异形态回归。漫画更新后的评论区炸开了锅，有人说他是复活者，有人说是AI复刻，更有人坚信他根本就没死，而是成为了更高维度的存在。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用一副普通高中生的模样，说着足以颠覆全局的话。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周悬？”她终于问出口。
他沉默片刻，轻轻摘下左耳的耳机。金属耳钉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形状竟是一枚小小的齿轮。
“看到这个了吗？”他问，“这是裁决圆桌的准入标识。只有完成过‘轮回试炼’的人才能拥有。我在第二周目死去，第三周目重生，第四周目……成了观测者。”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需要一个活着的预言家。”他直视她的眼睛，“只有你能看清每个人的阵营本质。而我……只能看透他们的记忆。”
他说完，忽然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她的太阳穴。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中??
* 高考结束那晚，沈微微独自来到废水池旁，手里攥着一张染血的学生证；
* 李旭贤跪在校长办公室外，哭着求父亲不要报警；
* 傅盼璋的继父在密室里焚烧文件，火光中闪过“人体实验”四个字；
* 而最深处的画面里，一具泡胀的尸体被藤蔓缠绕，胸口插着一把刻有“Y.F.”字母的手术刀……
“那是……叶斐？”她颤抖着问。
“不。”他收回手，“那是真正的叶斐。你现在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的穿越者。”
她踉跄后退，扶住讲台才没摔倒。
“你说我……不是她？”
“你是‘之允’。”他说，“你借用了她的身体进入这个世界。而原本的叶斐，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死了。她的意识被困在信号塔顶层的心脏装置里，正被之尹抽取能量维持生命。”
“所以这一切都是陷阱？”她喃喃道，“我们都被当成棋子？”
“不止是棋子。”他摇头，“你们是燃料。每一局死亡的玩家，都会为那颗心脏提供能量。而当十名玩家全部献祭后，真正的‘神’就会苏醒。”
“谁是神？”
“之尹。”他眼神冰冷，“她不是人类，而是由无数失败游戏者的怨念聚合而成的意识体。她需要十个完整的灵魂作为容器，才能突破维度封锁，降临现实世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破规则。”他说，“不再按他们的剧本走。你要继续伪装预言家，我会假装是鬼，引蛇出洞。等最后一个知情者暴露身份时，我们就联手将其击杀??哪怕代价是同归于尽。”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漫画里的洋芋。”
他也笑：“那你也不像小说封面的女王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末日废墟中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声??
**凌晨零点，猎杀时刻开启。**
他们迅速分开，各自返回房间。刚推开门，璋盼就听见耳边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
【今晚的守护对象为：1号 璋盼】
她心头一震。
沈微微果然还在守护她。即便白天她投了自己，即便她们之间已有猜忌，那个女孩依旧选择了信任。
“傻瓜……”她低声呢喃，眼眶发热。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Used发来新消息：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收网了。
她回复：【你说的‘我们’，是指你和我，还是……你和她？】
对方秒回：
是我和你。至于她??让她继续做她的守卫就好。有些真相，知道得太多反而痛苦。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最终锁上手机，躺上床铺。
闭眼前，她在心里默念：
* 微微，对不起。这一局，我要骗你一次。
* 但我 promise，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伤。
夜色如墨，寂静无声。
但在某间房内，一道黑影悄然起身，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美工刀。刀刃上，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以血偿债，以命赎罪。”**
而在信号塔顶层，那颗由藤蔓编织成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红色光芒瞬间照亮整座建筑。谢出出猛然抬头，惊呼出声：
“它醒了！周悬，快阻止它！”
周悬站在塔顶边缘，望着脚下灯火通明的游戏空间，轻声道：
“来不及了。这一局……本就是为她准备的祭坛。”
话音落下，天空裂开一道缝隙，血月高悬。
《诡牌游戏》第五章?终幕预告：
【当预言家说出最后一句真话，守卫的刀将刺向谁的心脏？】
【鬼的真实身份揭晓之夜，全员剧本迎来最终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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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七人间的黑暗房间里，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等待黎明或死亡的到来。
璋盼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讲过的一个童话：
“狼群围猎时，最强的那只往往藏到最后。它不嘶吼，不露牙，只是静静地趴伏在雪地里，等猎物自己走进它的嘴。”
她握紧拳头，心想：
* 这一次，我要做那只先出手的狼。
哒。
哒。
哒。
走廊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缓慢、坚定，朝着某个房间走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问：“是谁？”
因为他们都知道??
鬼，从来就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