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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新品研发、并厂计划

    晨光初照,工匠大道上的十座宣传栏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周志强驻足于那块空碑前,寒风拂面,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定。他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英雄不必留名,但必须有人前行。”合上本子时,远处传来高炉排汽的低鸣,如同大地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回到办公室,桌上已摆好今日 agenda:上午九点,“火种计划”首批奖金发放仪式;十一点,接待省科技厅调研组;下午两点,与德国汉斯团队召开智能制造系统国产化进度视频会;晚上七点,参加职工家庭开放日活动。日程密不透风,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节奏??赣南重工的每一步前进,都是由无数个这样的“一天”堆砌而成。

    九点整,颁奖仪式在技校实训楼前举行。十位一线工人走上台,接过红封与荣誉证书,脸上洋溢着羞涩又自豪的笑容。他们中有的改进了冷却水循环阀门结构,年省电费百万;有的设计出新型耐高温手套支架,让焊工操作更安全;还有一位女统计员,用Excel宏命令将原本需四小时的手工报表压缩至八分钟自动生成。这些“小发明”,在过去或许连奖状都拿不到,如今却被郑重地写进厂史简报,列入年度创新档案。

    周志强站在台上,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有人说,真正的技术在实验室、在国外、在博士们的论文里。可我要说,我们最宝贵的智慧,藏在老师傅磨出茧子的手里,藏在夜班青年盯着屏幕熬红的眼中,藏在那些没人注意却天天琢磨‘能不能再快一点、再省一点’的日常里。”

    掌声如潮。人群中,林晓梅站在后排,悄悄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南宁大桥带来的声望,更是随之而来的更高期待。但她不怕。父亲林建国的名字,已在厂史馆新设的“英烈墙”上熠熠生辉;母亲也终于松口,允许她在家中客厅挂起一张她身穿工装的照片。“你爸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笑。”她说这话时,眼里含泪。

    上午十一点,省科技厅副厅长带队抵达。调研主题明确:赣南重工如何实现从“制造”向“智造”的跃迁?周志强没有讲PPT,而是带着他们步行穿越厂区,一路讲解。

    “看那边的AGV小车,它们不仅能自主避障,还能根据订单优先级动态调整运输路径。”他指着穿梭于立体货架间的无人车,“控制系统是我们自己写的,算法模型参考了城市交通流理论,结合钢厂实际运行数据训练出来。”

    走进智能质检中心,大屏正实时显示每一段出炉钢材的微观缺陷分析图。“传统靠人眼看样,现在AI能在0.3秒内完成全幅扫描,识别精度达98.7%,比人工高出12个百分点。”他说,“但这不是终点。我们的目标是让系统具备‘学习能力’??今天它能发现裂纹,明天就要能预测裂纹为何产生。”

    副厅长频频点头:“你们的技术迭代速度,已经超过很多头部民企。”

    “因为我们有最真实的数据土壤。”周志强答,“每一吨钢都在说话,关键是你得学会听。而听得懂的人,就在车间里。”

    中午简单用餐后,他直奔控制楼顶层会议室。与德国专家汉斯的视频会议准时开始。议题聚焦于工业操作系统(GZ-oS)核心模块的国产替代进展。

    “你们已经完成了调度引擎、报警逻辑和能耗优化三大模块的自主开发。”汉斯语气中带着惊讶,“按照这个速度,一年内就可以完全脱离西门子PCS7平台。”

    “正是如此。”周志强回应,“但我们不想止步于‘替代’。我们要做的是超越??打造一个更适合中国重工业生态的操作系统。它要懂中文指令,兼容本土设备协议,还要能被普通技工理解并参与维护。”

    屏幕上弹出一段代码演示:一名年轻工程师正在使用可视化拖拽界面修改轧机控制流程,无需编写底层语言即可完成复杂逻辑重构。“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把编程变成‘说话’。”周志强说。

    汉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mr. Zhou,我原以为我是来教你们的。现在看来,也许该申请成为你们的学生。”

    下午五点,会议结束。周志强并未回办公室,而是换上便装,前往家属区新建的“职工共享生活馆”。今晚的家庭开放日,是他亲自提议设立的新传统??每月一次,邀请职工家属走进厂区,参观工作环境,体验岗位模拟,增进理解与认同。

    活动刚开始,孩子们就被VR高炉巡检体验区吸引。戴上头盔,仿佛置身千度高温的炉台之上,听着虚拟导师讲解安全规程;老人们则围坐在“记忆放映厅”,观看《我们的一年》纪录片重播,不少人抹起了眼泪。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住他的手:“你是周书记吧?我儿子在这干了三十年电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辛苦。刚才看了片子,我才明白他手上那些疤是怎么来的。”

    周志强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姨,您儿子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所有人,都是彼此的家人。”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请林晓梅家属到‘成长对话角’签到。”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神情局促。那是林晓梅的母亲和妹妹。

    他迎上前去,轻声道:“嫂子,谢谢你今天愿意来。”

    女人眼圈一红:“十年前我不让她进厂,是怕她走他爸的老路。可这半年,她每次回家都讲厂里的事,讲师傅怎么教她、同事怎么帮她、周书记怎么鼓励她……她说在这里,找到了 belonging(归属感)。这个词我还是查了字典才懂。”

    周志强鼻子一酸:“您放心,我们会护她周全。不只是因为她是烈士之后,而是因为她值得。”

    当晚,在生活馆二楼的分享会上,林晓梅作为青年代表登台发言。没有稿子,只有真诚。

    “小时候我以为爸爸是被钢铁吃掉的。”她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把自己献给了钢铁。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替父还债,而是想证明??这片土地不会辜负真心付出的人。只要你想学,有人教你;只要你敢试,有人支持你;只要你坚持,就会被看见。”

    台下寂静无声,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她的母亲坐在第一排,低头啜泣,却又笑着抬起头,用力鼓掌。

    深夜归家途中,雪又悄然落下。手机震动,是王卫东发来的消息:【“智控突击队”第四批报名人数突破两百,其中三十五名为女工,平均年龄二十八岁。】

    他回复:“告诉她们,欢迎加入这个时代最硬核的课堂。”

    翌日清晨,天空放晴。周志强照例巡查生产线,途经新建的研发实验楼时,被一阵喧闹声吸引。原来是几名实习生正在测试一款新型机械臂末端执行器??灵感来源于中医针灸手法,通过微振动减少焊接应力集中。

    “谁牵头的?”他问。

    “是我们小组五个人一起做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回答,“指导老师是李大山。”

    他仔细查看设计图纸,发现其原理竟与某型航天部件装配工艺异曲同工。“有没有申请专利?”

    “正在准备材料。”女孩有些紧张,“但我们担心……不够分量。”

    “够不够分量,不是由谁写的决定的。”他温和地说,“是由问题是否被解决决定的。记住,伟大的创新往往始于‘我觉得可以试试’。”

    当天下午,人事处送来一份特殊申请表:林晓梅自愿报名参加为期六个月的“边疆援建项目”,赴西北某新建特种钢厂担任技术支持专员。

    他盯着表格看了许久,最终拿起笔,在审批栏写下:“同意。附加一条:项目期间享受双倍工龄计算,并纳入高级职称破格评审通道。”然后亲自找到她:“去吧。那里条件艰苦,但正是需要你们的地方。等你回来,我要让你带徒弟。”

    她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保证完成任务!”

    一周后,国务院座谈会在北京召开。全国百余家企业代表齐聚一堂,探讨高质量发展路径。轮到周志强发言时,全场安静。

    他没有谈产值、利润或市场份额,而是打开一张照片??林晓梅跪在检修平台上查线的身影。

    “这是我厂一名入职仅十个月的女技工。”他说,“她父亲十年前因公殉职。如果按旧观念,她本该远离这个地方。但她回来了,而且做得比许多人更好。为什么?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尊重,有信任,有让她成长的土壤。”

    台下鸦雀无声。

    “我们常说转型升级难,人才流失严重。可我想问一句:我们有没有真正把一线工人当成战略资源来培养?有没有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名字也能出现在技术文件的署名栏?有没有让他们的孩子将来能骄傲地说‘我爸我妈是工程师’?”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深沉:“赣南重工这些年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普通人活得有尊严。当一个焊工知道自己焊的缝会被用于守护国土,当他写的程序能让万吨轧机精准运转,他就不再是‘打工者’,而是国家脊梁的一部分。”

    掌声久久不息。会后,多位国企负责人围上来询问“火种计划”细节,更有媒体追问:“这种模式能否复制?”

    “当然可以。”他说,“只要愿意相信:每一个认真干活的人,都值得被点亮。”

    回到赣州已是深夜。他未直接回家,而是驱车来到厂史馆。月光洒在铜雕上,映出斑驳光影。他在林建国的事迹牌前伫立良久,轻声说道:“老林,你女儿比我强。”

    转身欲走,忽见馆内灯还亮着。推门进去,竟是几个夜班工人自发前来参观。他们指着“火种奖”展板讨论热烈,甚至拿出笔记本抄录经验要点。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睡不着。”一名青年笑道,“白天听了您在北京的讲话,心里发热。就想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火种’。”

    他望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忽然觉得无比欣慰。变革从来不是一声令下就发生的,它是一点一点渗透进人心的过程。而今,这团火,已然燎原。

    第二天,一封匿名信放在他办公桌上。没有署名,只有一段话:

    > “我曾是张建国班组的成员,当年事故后选择了调离。我一直躲着林家母女,怕见到她们就像照镜子。但现在,我申请调回焊接一组,我想教晓梅她爸没来得及教完的技术。如果她愿意认我这个师父的话。”

    他将信收好,拨通人事电话:“安排张建国原班组重组,成立‘传承班’,专项负责高难度焊接任务培训。班长老……就让这位同志匿名担任吧。”

    春寒料峭,但厂区内的樱花已悄然绽放。周志强站在?望塔顶,俯瞰这片热土。远处,一号高炉喷吐着洁白蒸汽,像一面永不降下的旗帜。

    他知道,未来的路仍布满荆棘:国际市场的围堵不会停止,技术封锁仍在升级,内部改革也会遭遇阻力。但他同样知道,只要还有人在机器旁蹲下身子细细排查故障,只要还有年轻人愿意接过安全帽走进车间,只要还有家属愿意把孩子的画挂在墙上写着“爸爸造的大桥通向大海”??那么,火就不会灭。

    手机响起,是母亲的声音:“今天是你爸忌日,我去坟前说了,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他。”

    他仰头看向天空,阳光刺破云层,洒落人间。

    “爸,我没丢您的脸。”他低声说,“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风起,钢花飞溅,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

    而在那洪流之中,站着千千万万个不肯低头的中国人。

    他们不求封侯,不慕荣利,只愿手中之物,能撑起山河无恙。

    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却是这个民族最坚硬的骨骼。

    而这,正是周志强心中,

    最好的火红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