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漩涡门户无声旋转,边缘逸散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霜白寒气,门内是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墨蓝,仿佛通往另一个由纯粹冰寒构成的位面。
杨小天手持“冰鉴”令牌,令牌内那微缩的冰雪星空此刻正微微发光,投射出一道极细的、指向漩涡门户的星光线。他没有犹豫,一步踏入。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空间转换感,只有一股更胜断魂峡百倍的、沁透骨髓与灵魂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混沌气罩,扎入他的身体与意识。四周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变成一种深沉的、仿佛被厚重冰层过滤后的幽蓝。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的冰桥上。桥面光滑如镜,却布满了天然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淡蓝色纹路,其中隐隐有冰寒的能量在流淌。桥两侧没有任何栏杆,只有无尽的、向下延伸的黑暗深渊,深渊中传来低沉的、仿佛巨兽喘息般的风声,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的冰晶摩擦声。
抬头望去,看不见“天空”,只有层层叠叠、如同倒悬山脉般的巨大冰棱和冰柱,从上方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垂落,闪烁着幽冷的微光。这里的空间感极其混乱,上下左右似乎失去了绝对的意义,唯有脚下这座冰桥,蜿蜒通向更深处的幽暗。
“这就是……第一重冰狱?”杨小天运转混沌秩序本源,重新构筑起更加稳固的防御,将那股无孔不入的寒意抵挡在外。同时,他运转秩序重构之瞳,观察着四周。
冰桥本身并非死物。他能“看”到,桥面那些淡蓝色纹路,其实是一种极其古老、残缺的封印或引导符文,与整个冰狱的空间结构紧密相连。冰桥下方那无底的深渊中,涌动着狂暴到极致的“寂灭寒罡”,其浓度与破坏力,远超外界峡谷中的乱流。而那些垂落的巨大冰棱冰柱之间,隐约可见一些被彻底冰封、如同琥珀中昆虫般的黑影,形态各异,有的似人,有的似兽,有的甚至呈现出扭曲的、难以名状的几何形态,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沉寂死气。
空气中弥漫的寒意,不仅仅是低温,更蕴含着一种强烈的“停滞”与“凝固”的法则意韵,仿佛要将闯入者的时间、思维、乃至生命活动都强行“冻结”。
杨小天尝试向前迈步。脚步落在冰桥上,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回响,传出去很远,又在复杂的地形中反复折射,形成一种诡异的、仿佛无数人在窃窃私语的回音。每一步,都能感觉到桥面那淡蓝色纹路中,有丝丝冰寒能量试图顺着脚底侵入,但都被混沌秩序本源轻易化解、吸收。
他循着“冰鉴”指引的方向,沿着冰桥谨慎前行。冰桥并非笔直,而是不断转折、起伏,有时甚至近乎垂直地向上或向下延伸,仿佛穿行在某种巨型生物的冰封肠道之中。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冰桥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蜿蜒向前,隐入更深的黑暗;另一条则向下分岔,连接向下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由无数巨大冰块堆砌而成的“平台”。
冰鉴的指引,指向了向下那条岔路。
杨小天略一沉吟,选择遵循指引。他纵身跃下冰桥,轻飘飘落在下方的冰平台上。
平台约百丈方圆,地面平整,但四周堆砌的冰块形状各异,如同天然的冰雕林。平台中央,矗立着一根相对细小的、仅有丈许高的冰晶柱。冰柱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小团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微光的星云,与杨小天手中冰鉴的气息隐隐呼应。
“节点?”杨小天靠近冰柱。冰鉴的感应再次变得强烈。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冰柱的刹那,异变陡生!
平台四周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冰块,突然齐齐震动起来!冰块表面,那些原本天然形成的纹理,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勾勒出一个个扭曲而痛苦的抽象面孔!与此同时,平台地面上,淡蓝色的寒冰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蔓延、交织,瞬间形成了一个覆盖整个平台的巨大冰阵!
刺骨的寒气从冰阵中喷涌而出,浓度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边缘锋利如刀的冰晶,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杨小天蜂拥攒射!更可怕的是,那股“停滞”与“凝固”的法则意韵,在冰阵加持下,变得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缠向杨小天的身体与魂核,要将他彻底冻结在原地!
陷阱!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危险,而是明显带有“布置”痕迹的阵法陷阱!是针对所有试图接近节点之人的防御机制,还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杨小天眼中寒光一闪。他没有惊慌,身形如柳絮般在密集的冰晶刀雨中飘动,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最致命的攻击。混沌秩序本源在体内高速流转,将侵入的“停滞”法则强行解析、定义。
“冰寒为力,停滞为意,阵法为形……皆是‘秩序’之一种!”杨小天心念电转,“此阵看似凶险,实则有其运转核心与能量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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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重构之瞳全力催动,穿透重重冰晶与符文光芒,瞬间锁定了冰阵的几个关键能量流转节点,以及那中央冰柱下方,一处极其隐晦的、与整个冰狱更深层力量相连的“阵眼”!
他不再被动闪避,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模糊的混沌流光,无视了大部分冰晶攻击(混沌气罩足以抵挡残余威力),直扑其中一个能量节点!
“秩序——破序!”
低喝声中,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丝高度浓缩的、蕴含着“定义权”与“崩解”意韵的混沌秩序之力,点向那处节点!
指尖触及节点处幽蓝符文的瞬间,符文光芒大盛,试图抵抗。但杨小天的力量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更高层面的“规则干涉”。他以自身对“秩序”的理解,强行“定义”这一处节点符文的结构为“不稳定态”,并注入一丝“混沌扰动”。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那处节点的幽蓝符文骤然黯淡、碎裂!整个冰阵的运转,立刻出现了一丝不谐的紊乱,冰晶刀雨的密度和“停滞”法则的强度都明显下降!
趁此机会,杨小天身影连闪,又如法炮制,精准地破除了另外两处次要节点!
冰阵剧烈动荡,光芒明灭不定。
杨小天最后的目标,是那中央的阵眼!他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冰柱之前,右手五指成爪,混沌气流缭绕,朝着冰柱底部那隐晦的阵眼处,狠狠抓下!
“给我出来!”
轰!
冰柱剧烈震颤,平台地面崩裂!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但也更加狂暴冰寒的能量,从阵眼处喷薄而出!同时,一个模糊的、由冰寒能量与怨念凝聚而成的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从阵眼中被强行扯出!
这虚影隐约呈人形,但面目扭曲,布满冰裂痕迹,散发着浓烈的怨恨与死寂之气,显然是曾经陨落在此的修士残魂,被冰狱的力量侵蚀、同化,成为了这陷阱阵法的“守阵之灵”!
虚影刚一出现,便疯狂地扑向杨小天,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杨小天冷哼一声,左手虚握,掌心混沌气流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旋涡,直接将那扑来的怨魂虚影吞入其中!混沌秩序本源运转,将其中的怨念、死气、以及冰寒能量迅速剥离、分解、净化。那虚影连挣扎都未能做到,便在几声凄厉的哀鸣中彻底消散,化为一丝精纯的冰寒魂力,被杨小天吸收。
守阵之灵被灭,冰阵彻底崩溃,光芒熄灭,冰晶刀雨消散,平台恢复了平静,只有中央那根冰柱依旧散发着微光。
杨小天走到冰柱前,伸手按在柱体上。这一次,再无阻碍。
冰柱内部那团旋转的星云微光,顺着他的手掌,流淌入冰鉴令牌之中。令牌上的星图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丝,指引出一条继续向下的路径。同时,一股精纯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冰魄星力反馈回来,融入他的混沌秩序本源,让他对冰狱环境的适应力又增强了一分。
“第一重冰狱的节点……便需如此应对。后面八重,恐怕一重比一重凶险,陷阱与考验也会更加诡谲多变。”杨小天收起冰鉴,目光投向平台边缘,那里出现了新的、向下延伸的冰阶梯。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盘膝坐下,调息片刻,消化刚才的战斗所得,尤其是那守阵怨魂中蕴含的、关于此狱的一些零碎信息片段——痛苦、绝望、永恒的寒冷、以及对“温暖”与“生机”的病态憎恨……
片刻后,他起身,踏上了通向第二重冰狱的阶梯。
冰狱深处,那永恒的寒冷与死寂中,仿佛有更多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注视着这个正在一层层打破“秩序”、向下深入的“闯入者”。
而在冰狱那无法测度的最底层,那被无尽玄冰包裹的“玄冰玉璧”深处,一道更加古老、更加清冷、却也更加……疲惫与沉重的意识,似乎因第一重冰狱节点的触动,而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混沌……秩序……‘磬’的回响……”
“终于……又有人……走到了这里……”
“只是……这一次……来得及吗……”
“天枢……的‘锁’……越来越紧了……”
低语无声,消弭于万古寒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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