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的风带着股土腥味，刮得人睁不开眼。凌霖裹紧了道袍，看着眼前连绵的黑石房子，忍不住咂舌：“你们骨笛盟就住这种地方？跟天虚观的青砖瓦房比，简直是贫民窟啊。”
“要你管！”钟广萍没好气地瞪他，脚下却加快了速度，“我爹就在前面那间最大的石头屋，不知道这会儿在不在。”
周婧瑶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张地图，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按地图走应该是这里……可我总觉得方向反了，刚才那棵歪脖子树明明应该在左边的。”
“别研究你的地图了。”凌霖伸手扶了她一把，免得被脚下的石子绊倒，“跟着钟广萍走准没错，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话音刚落，前面的石头屋里突然冲出个壮汉，穿着件灰布褂子，腰里别着根骨笛，看到钟广萍就喊：“大小姐，你可回来了！盟主……哦不，钟头领正念叨你呢！”
这壮汉正是钟广萍的堂哥钟石，脑门上还贴着块灵胶——看样子是之前打架时被砸的。他看到凌霖和周婧瑶，愣了一下，挠挠头：“这两位是？”
“我朋友。”钟广萍没多解释，径直往石头屋里冲，“我爹呢？”
屋里传出个洪亮的声音：“嚷嚷啥？爹在这儿呢！”
凌霖跟着进去，只见屋里烟雾缭绕，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石灶前抽烟斗，脸上带着道浅浅的疤痕，正是钟广萍的父亲钟飞跃。他穿着件黑色短打，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看着不像玩骨笛的，倒像个练硬功的。
“爹！”钟广萍冲过去，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跟靳国华打起来了？”
钟飞跃把烟斗往鞋底磕了磕，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动作看着粗鲁，眼神却软得很：“瞎操心啥？你爹我能有事？就是靳国华那小子不地道，抢了我的灵矿还敢放狠话，回头我非拆了他的笛子不可！”
他的目光落在凌霖和周婧瑶身上，眼睛亮了亮：“这不是天虚观的小大夫和明诒庄的大小姐吗？稀客啊，快坐快坐。”
石凳硬邦邦的，凌霖刚坐下就觉得硌得慌。周婧瑶倒是不在意，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阵盘放在桌上：“钟叔叔，我们听说骨笛盟内乱，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帮忙？”钟飞跃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屋顶的灰尘都掉了下来，“不用不用，这点破事我自己能解决。倒是你们，怎么跟广萍凑到一块儿了？”
“路上碰到的。”凌霖随口胡诌，眼睛却在屋里转了一圈。墙上挂着几张兽皮，角落里堆着些矿石，最显眼的是墙角那堆石头——看样子钟石又在琢磨搭新房子了。
钟石端着三碗灵茶进来，放在石桌上：“大小姐，这是刚采的云雾茶，你最爱喝的。”他放下茶碗，又对着钟飞跃说，“爹，刚才西边又有人来闹事，说咱们占了黑石崖，让咱们三天内搬走。”
“搬个屁！”钟飞跃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出来不少，“黑石崖是我打下来的地盘，凭啥让给他们？再说了，我早就不想跟靳泽华那老东西混了。”
钟广萍愣了一下：“爹，你这话啥意思？”
钟飞跃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我打算拉着自己人，另起炉灶。”
“另起炉灶？”凌霖和周婧瑶异口同声地反问。
“对。”钟飞跃点头，眼里闪着光，“骨笛盟本来就是个松散的联盟，各怀心思。靳泽华闭关了，靳国华那小子又跟血梅宗勾搭上，我可不想跟他们掺和。”他指了指外面，“你看这黑石崖，易守难攻，正好适合咱们自己建个宗门。”
“建宗门？”钟广萍更懵了，“那盟主那边……”
“管他呢！”钟飞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等我把宗门建起来，就叫‘巫族正宗’，专门收咱们巫族的人，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到时候让你当圣女，比在骨笛盟里受气强多了。”
钟石在旁边连连点头：“我觉得行！我已经开始搭议事厅了，用的都是最硬的黑石，保证比靳国华那破房子结实十倍！”
凌霖听得直咋舌：“你们这是要分家啊？不怕靳泽华出关了找你们麻烦？”
“他敢？”钟飞跃拍了拍胸脯，“我手里有他当年欠我的灵晶欠条，真要闹起来，我就把这事捅出去，看他老脸往哪搁。”
周婧瑶突然推了推凌霖，小声说：“你看他灵海那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凌霖赶紧开启灵视之瞳，果然看到钟飞跃的灵海边缘有团淡淡的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伤过。他皱了皱眉：“钟叔叔，你最近是不是受过伤？灵力运转有点滞涩。”
钟飞跃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还是小大夫厉害，这都能看出来。前几天跟靳国华手下交手，被他们的毒笛扫到了一下，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钟广萍急了，伸手就要去摸她爹的胳膊，“我看看！”
“真没事。”钟飞跃把胳膊往后缩，“我已经用巫族秘法压制住了，过几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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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霖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这是解毒的清灵丸，你每天吃一粒，能快点好。还有这个——”他又拿出卷绷带，“要是疼得厉害，就用灵力浸湿了缠在胳膊上，相当于物理降温……哦不，是物理解毒。”
“物理啥？”钟飞跃没听懂，但还是把药丸和绷带接了过去，“谢了啊小大夫。”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钟石出去看了看，回来时一脸兴奋：“爹，张铁匠他们带着人来了，说愿意跟着咱们干，还带了好几车矿石！”
“好！”钟飞跃一拍大腿，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广萍，你跟你朋友先坐着，我忙完了再跟你们细说。”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钟广萍有点无奈：“我爹就这样，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觉得挺好啊。”凌霖喝了口灵茶，味道有点涩，“总比跟靳国华他们内斗强。再说了，自己建个宗门，想干啥干啥，多自在。”
周婧瑶突然指着窗外，眼睛亮了：“你们看，钟石搭的石头房子挺特别的，要是在周围布个阵法，说不定能挡住金丹期修士。”
“你可别乱来。”钟广萍赶紧拉住她，“我堂哥最宝贝他的石头房子，你要是敢在上面画阵纹，他能跟你拼命。”
周婧瑶悻悻地收回手，把阵盘揣回兜里：“我就说说嘛。”
凌霖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突然觉得这黑石崖虽然简陋，却透着股热闹劲儿。不像天虚观那么规矩，也不像血梅宗那么阴森，倒有点像个大家庭——虽然这个家庭刚闹过分家。
“喂，你说我爹这宗门能成不？”钟广萍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不好说。”凌霖实话实说，“建宗门可不是搭石头房子，得有规矩，有灵脉，还得有能镇场子的高手。你们现在啥都没有，就一群人一腔热血，跟过家家似的。”
“你才过家家呢！”钟广萍瞪他，却没真生气，“我爹说了，等宗门建起来，就让你当医修堂的堂主，给你开双倍灵值！”
“双倍灵值？”凌霖眼睛一亮，随即又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是喜欢天虚观的软床，黑石崖这石炕，睡一晚能硌出一身淤青。”
周婧瑶突然笑了，这还是她来黑石崖后第一次笑：“其实这里也挺好的，至少空气比天虚观新鲜。”
正说着，钟飞跃回来了，脸上带着红光，身后跟着个背着铁匠炉的老头，想必就是钟石说的张铁匠。
“广萍，跟你说个好消息。”钟飞跃坐下喝了口茶，“张铁匠说要给咱们打一批新骨笛，比靳国华那破笛子好用十倍！”
张铁匠在旁边连连点头：“那是！我这灵铁打的笛身，吹出来的音波能震碎金丹，保证让靳国华那小子闻风丧胆！”
凌霖听得直咋舌，这黑石崖上的人，还真是个个都信心满满。
钟飞跃又转头看向凌霖：“小大夫，刚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咋样？医修堂堂主，不用你打架，就给弟兄们治治伤，待遇从优。”
“我……”凌霖刚想拒绝，就被周婧瑶拉了拉袖子。
她小声说：“先答应下来吧，咱们总得在这儿待几天，正好看看他们的情况。”
凌霖想了想，点头道：“行是行，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钟飞跃大手一挥。
“得给我弄张软床。”凌霖一本正经地说，“还有，每天三顿灵食不能少，胖龟虽然没跟来，但我的饭量你是知道的。”
钟广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感一下子散了：“就知道吃！我爹要是真让你当堂主，迟早被你吃垮。”
钟飞跃哈哈大笑：“没问题！别说软床，就是给你搭个灵木小屋都行！”
黑石崖的风还在刮，但屋里的气氛却暖和得很。凌霖看着眼前这群忙着建新宗门的人，突然觉得骨笛盟的内乱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对钟飞跃来说，这场内乱，更像是个摆脱旧联盟的机会。
至于靳国华和血梅宗的人会不会来找麻烦，那就是后话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让钟飞跃把软床安排上——毕竟，在黑石崖住得舒服，才有力气帮他们解决后续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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