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龟用尽全力撞到顾晓筠脚边的地面时，整个荒原都震了震。它那身厚实的龟甲撞上埋在地下的传讯阵盘，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有人踩碎了冰面。
“什么东西？”顾晓筠低头一看，发现阵盘裂了道缝，脸色瞬间变了。这是她跟其他邪派联络的关键，现在被一只肥乌龟撞坏了？
趁着她分神的瞬间，李剑东的青色剑罡已经杀到，直逼她面门。顾晓筠来不及细想，只能狼狈后退，黑色纱裙被剑气扫到，瞬间撕裂了个口子。
“撤！”她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咬着牙甩出一把黑色粉末。粉末落地腾起浓烟，等烟雾散去，顾晓筠和残余的邪修早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
李剑东没追，只是望着邪修消失的方向皱眉：“这顾晓筠不简单，居然能在我剑下全身而退。”
“跑了就跑了吧。”不可理喻道长瘫坐在地上，纸鸢耷拉着翅膀，“再打下去，咱们这点人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周鞍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想说什么，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张师兄……夏师姐……”他一边哭一边念叨，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没保护好你们……”
慧昀和慧玮也抱着慧真、慧景等人的灵位哭，眼泪把灵位上的字都打湿了。这俩平时在龙岩寺里总爱拌嘴，此刻却互相搂着肩膀，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比丢了本命法器还伤心。
凌霖看得心里发堵，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递过去，被慧昀一把推开。
“别碰我！”小和尚红着眼睛瞪他，“要不是你总跟我们抢藏经阁的位置，师父说不定就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岩明方丈打断了：“慧昀！胡闹！”
圆脸和尚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徒弟的眼泪：“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凌大夫还救了咱们不少弟子呢。”
慧昀抿着嘴不说话，却也没再闹，只是抱着灵位哭得更凶了。
凌霖识趣地退到一边，看着哭成一片的人群，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穿越过来后见多了打打杀杀，总觉得修仙者该是铁石心肠，可此刻看着这些为同伴流泪的人，才想起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
“胖龟，”他摸了摸怀里的肥家伙，它刚才撞阵盘时磕掉了块龟甲，正委屈地缩着脖子，“下次别这么冲动，万一被人炖了怎么办？”
胖龟“哼”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说“我这是立大功了”。
收拾战场花了整整半天。大家把找到的尸体小心收殓好，能用的法器、丹药都打包收好，连断剑断刀都捡了回来——说不定还能回炉重造。
傍晚时分，所有人聚集在黑煞谷的空地上。不可理喻道长找出几张干净的符纸，用灵力点燃，算是临时的超度仪式。
“张长兴、夏瑜斐、慕容雪……”周富贵拿着名单，一个个念名字，念到后来声音都哑了，“匡小飞、匡小宇、匡小宙……冈裳大师、冈前大师、慧真、慧景……”
每念一个名字，就有弟子往火里扔一件逝者的遗物。张长兴的断刀、夏瑜斐的发簪、匡小飞常带的灵宠哨子……火焰“噼啪”作响，像是在回应这些逝去的灵魂。
匡利睿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三个徒弟的灵牌，指节都捏白了。直到仪式结束，他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眶始终是红的。
龙疆寺的弟子们哭得尤其伤心。冈裳方丈和冈前大师都没了，寺里能撑事的就剩刚突破金丹的了禅。几个年轻和尚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以后怎么办。
“了禅师兄，现在就你修为最高，你当方丈吧！”
“对呀对呀，上次你突破金丹那么厉害，肯定能带着我们重振龙疆寺！”
了禅大师被说得脸红，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资历太浅，哪能当方丈……”
他话没说完就被岩明方丈按住了肩膀：“了禅师侄，这不是谦虚的时候。”圆脸和尚难得严肃，“冈裳师兄临终前最看重你，你不出头谁出头？”
李剑东也点头：“当方丈看的是心性和担当，不是资历。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了禅看着周围期盼的眼神，又想起冈裳大师平时的教导，终于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既然各位信得过，了禅愿担此重任。”
龙疆寺的弟子们瞬间欢呼起来，刚才的悲伤冲淡了不少。有几个老和尚还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太好了，咱们龙疆寺有主心骨了！”
凌霖看得直皱眉，忍不住跟柳馨梦吐槽：“你们修仙界选领导这么随便？上来就投票选举？”
“不然呢？”柳馨梦白了他一眼，“难道搞笔试面试？”
“至少得看看简历吧……”凌霖嘀咕着，突然被钟广萍拍了下肩膀。
“喂，想什么呢？”钟广萍手里的骨笛转了转，“小骨说，刚才那传讯阵盘里藏着顾晓筠和逆道天魔宫勾结的证据，被胖龟撞坏了真可惜。”
“没事。”凌霖指了指胖龟，“这肥家伙刚才偷偷咬了块阵盘碎片下来，说不定能复原点信息。”
胖龟像是听懂了，从怀里吐出块指甲盖大的碎片，上面还沾着点口水。
周婧瑶凑过来看了看，眼睛一亮：“这上面的纹路我认识！是西荒灵域的特殊加密阵法，给我几天时间，说不定能破解。”
“那就交给你了。”凌霖把碎片递给她，“要是能抓住顾晓筠的把柄，下次就能一次性解决她。”
夜幕降临时，超度仪式结束了。大家在黑煞谷附近清理出一片空地，生起篝火。不可理喻道长不知从哪摸出坛灵酒，给每个人倒了点。
“今天这酒，敬逝者，也敬活着的咱们。”道长举着酒碗，声音有点哑，“虽然没能斩草除根，但至少打残了弑天血煞宗，不算亏。”
“对！”周富贵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等咱们养好了精神，就去猪嫲山端了他们的老窝！”
匡利睿没喝酒，只是默默给死去的几个徒弟的灵牌上了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在夜风中打着旋儿，像是在跟他告别。
凌霖喝了口灵酒，觉得辛辣中带着点回甘。他看着篝火旁或哭或笑的人们，突然觉得这场正邪大战就像场急诊手术——虽然没能完美缝合所有伤口，至少把病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了。
“在想什么？”柳馨梦坐到他身边，递过来块灵饼。
“在想回去之后得给胖龟补补。”凌霖把肥家伙举起来，它正抱着块灵晶啃得香，“这趟打架瘦了二两，得用十斤灵蜜补回来。”
胖龟像是听懂了，啃灵晶的速度更快了，小爪子还拍了拍凌霖的胳膊，生怕他反悔。
远处，了禅大师正跟龙疆寺的弟子们商量着重建寺庙的事。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得那身僧袍格外干净，虽然还是带着点腼腆，眼神却比白天坚定了不少。
岩明方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和尚相视一笑，像是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接。
凌霖赶紧移开视线，他对和尚的厌恶还在，但刚才那一幕，居然让他觉得有点顺眼。
“看什么呢？”钟广萍突然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你居然在偷看和尚？难道转性了？”
“胡说什么！”凌霖赶紧收回目光，“我是看他能不能当好这个方丈，别到时候把龙疆寺搞成灵食店。”
“说不定哦。”钟广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听说龙疆寺的素斋特别好吃，尤其是了禅大师做的灵菇汤……”
她话没说完，就被周婧瑶拽走了，两个姑娘不知在嘀咕什么，时不时朝凌霖这边看一眼，笑得莫名其妙。
凌霖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俩姑娘肯定在算计自己。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胖龟，这家伙已经抱着灵晶睡着了，小呼噜打得震天响。
夜风吹过山谷，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篝火的温暖。正邪大战暂时告一段落，虽然还有隐患，但至少此刻，大家可以喘口气了。
凌霖举起酒碗，对着月亮敬了一口。
敬逝者安息，敬生者平安。
也敬这操蛋又精彩的修仙世界，还有他那只贪吃又勇敢的胖龟。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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