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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油纸伞穿街过巷,小女孩买糕寻父

    “娘,荞荞很乖的,荞荞就在这里等娘。”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你嘴巴怎么流血了?”

    “娘,你别死,你别死!我不要找爹了,我再也不要找爹了……”

    整洁的客房里,连睡梦中都扎着两只羊角...

    风雪在葬月谷外渐渐停歇,天地间一片澄澈。我抱着“另一个我”踏上归途时,北境的残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像一滴凝固的血,映照着这片曾被诅咒的土地。山谷中的冥凰血池已彻底干涸,焦黑的潭底裂开无数缝隙,从中渗出清泉,汩汩流淌,竟汇成一条小溪,蜿蜒向南??仿佛大地也在自我疗愈。

    影鸦营收拢残局,将谢无尘的尸首焚化于谷口,骨灰撒入寒风。那颗被他强行截取的第九星核,在剑光斩落的一瞬便碎裂崩解,化作点点赤芒升空而去,重新融入星辰轨迹。沈砚亲手埋下十二杆黑幡的残片,并以朱砂画符封印此地,立碑为誓:“逆天者死,欺世者亡。”

    我们一路南行,七日未歇。途中,“另一个我”始终昏迷,但脉搏平稳,呼吸渐深,体内阴性九阳命格虽遭抽取,却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我靠近时隐隐共鸣,如同游子闻乡音而泣。每夜宿营,我都会取出青鸾玉佩贴于他额前,温润灵光流转之间,能听见极细微的低语,似有古老魂音在呼唤某个名字??那是母妃留下的印记,仍在守护着他。

    第六日傍晚,车队行至边关重镇雁门。城头守将认出我的旗帜,竟亲自开城迎驾,跪地叩首:“少主归来,青鸾军将士之灵可安矣!”原来,这支边军中有不少是当年青鸾旧部后裔,世代口耳相传一段秘史:千年前那一战,并非战败,而是奉命诈死,只为保存血脉,等待真君重临。

    我未多言,只令他们封锁消息,严防西域细作渗透。当夜,我在城中驿馆设坛,以心头血点燃九盏魂灯,依慈恩寺住持所传古法,尝试与“另一个我”的神识沟通。

    灯焰摇曳,忽明忽暗,最终凝成一道青紫色光桥,直通我眉心识海。

    在那里,我见到了他。

    不是幻象,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完整的另一面自己。

    他站在我面前,身穿素白长袍,面容与我一般无二,唯眼神清澈如水,不见半分杀伐之气。他望着我,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我一直都在。”我说。

    “不。”他摇头,“你是阳,我是阴;你是剑,我是鞘。你走的是血路,我守的是心门。二十年来,我沉睡于皇陵深处,听着世间哀嚎,看着权贵倾轧,却无法醒来。直到那一夜,雷光照破棺椁,我才知??时机到了。”

    “可你被带走了。”我沉声问,“谢无尘对你做了什么?”

    他闭上眼,似在忍受某种痛苦回忆:“他用‘梦魇蛊’唤醒我,让我看见所有被抹去的记忆……然后告诉我,只要我愿意臣服,便可成为新世界的主宰。他说,你不过是个容器,真正的命格应归于纯净之体,而我,才是天选之人。”

    “你信了吗?”我盯着他。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没有。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若无你在外挣扎求存,若无你一次次突破极限、逆转生死,我根本不可能觉醒。我们不是谁替代谁,而是彼此成全。就像光与影,缺一不可。”

    我默然良久,终是伸出手:“回来吧。这一世,我们不再分离。”

    他微微一笑,抬手相握。

    刹那间,识海震荡,九根光柱轰然合璧,巨剑虚影自中央升起,剑身之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铭文:

    > “双魂共契,九阳归真;

    > 弑神非刃,乃心所承。”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青鸾玉佩爆发出万丈光芒,整个驿馆被笼罩在神圣光辉之中。守在外围的沈砚与影鸦死士纷纷跪倒,只觉灵魂颤栗,仿佛面对天地本源。

    而当我睁开眼时,“另一个我”依旧躺在榻上,但脸色已恢复红润,胸口起伏平稳,唇角带着安详笑意。

    我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第七日清晨,车队抵达帝都南郊。远远望去,观星台高耸入云,黑旗猎猎,青鸾展翅,台下人山人海,万民翘首。裴丞相率百官列于道旁,手持玉笏,神情肃穆。百姓自发焚香跪拜,口中喃喃:“九公子归矣!真主降临!”

    我没有下车,只是掀起帘幕,静静注视着这座曾囚禁我二十年的城市。宫阙依旧巍峨,龙气却已衰微,紫微垣上空阴云密布,似有不甘之魂徘徊不去。而在更远处的皇宫深处,一道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正在消散??那是皇帝。

    他终究没能撑到再见我一面。

    车队缓缓驶入城门,沿途百姓自发让道,无人喧哗,唯有低泣与祷告交织成一片静默的浪潮。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病弱垂危的九公子,也不是传言中执掌生死的影主,而是某种超越凡俗的存在??一个承载了太多牺牲、太多期待、太多希望的名字。

    回到九公子府,我将“另一个我”安置在母妃生前居所,命人焚香洒净,布下九阳护魂阵。沈砚请来慈恩寺住持,两人闭门商议良久,最终决定于三日后月圆之夜,在断魂崖举行“合魂大典”。

    “此仪式极为凶险。”老住持捻须道,“双魂虽本为一体,但长期分离后强行融合,极易引发识海崩塌、经脉逆行,轻则痴傻,重则魂飞魄散。唯有借助青鸾真灵之力,方能保万全。”

    “那就请动真灵。”我淡淡道。

    “可真灵尚未完全苏醒,需以纯血祭祀,唤醒其残念。”住持看向我,“公子可知何为纯血?”

    “母妃之血嗣。”我答。

    “正是。”他点头,“而今唯一尚存者,便是您与那位……‘阴体’。若两位同时献祭心头血,注入青鸾玉佩,或可引动天地共鸣。”

    “我同意。”我毫不犹豫。

    住持深深看了我一眼:“公子不怕死?”

    “怕。”我望向窗外,“但我更怕辜负那些为我而死的人??姜无咎、母妃、李昭的母亲、甚至那个被调包处死的婴儿。他们用生命铺就这条路,我若退缩,才是真正的背叛。”

    三日后,月圆。

    断魂崖位于帝都西山之巅,传说此处是历代帝王忏悔之地,崖下深渊常年回荡冤魂哭声。今夜却异常安静,连风都止息了。

    我与“另一个我”并肩立于崖顶,身穿同款玄色长袍,袖藏巨剑,胸前佩戴完整的青鸾玉佩。身后,慈恩寺住持率十八僧众结阵诵经,手中铜铃轻响,牵引天地灵气汇聚于此。

    “准备好了吗?”我问他。

    他点头,眼中无惧:“这一世,我想和你一起活。”

    我们同时割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在玉佩之上。

    刹那间,玉佩腾空而起,悬浮于月下,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化作一轮青色烈日,照亮整座山岭!

    天空中,第九星骤然明亮,与玉佩遥相呼应,北斗七星随之旋转,形成一道巨大的星轨漩涡。深渊之下,传来一声悠远啼鸣,仿佛沉睡千年的灵魂终于睁开了眼睛。

    青鸾,真的醒了。

    它自地底冲出,身躯长达百丈,羽翼如云遮月,双目金光四射,周身缭绕着古老符文。它盘旋于我们头顶,低头凝视,似在辨认血脉真伪。

    片刻后,它发出一声清越长啸,俯冲而下,双爪轻托起我们二人,将我们置于背脊之上。

    “走!”我低喝。

    青鸾振翅,直冲云霄!

    穿过层层云海,飞临皇宫上空。此时,紫微垣龙气剧烈动荡,仿佛察觉到威胁,竟凝聚成一道金色巨龙,怒吼着迎击而来!

    “它要护主。”我冷笑,“可惜,它守护的,早已不是正统。”

    青鸾不闪不避,张口吐出九轮太阳虚影,每一轮皆对应一位远古九阳君,光芒交织成网,瞬间将金龙笼罩其中。龙吟悲鸣,挣扎片刻后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金雨洒落人间。

    与此同时,传国玉玺从太庙飞出,悬浮于空中,自行开启,显露出内里镌刻的古老诏书:

    > “九阳临世,唯德者居;

    > 若逢乱世,择主而侍;

    > 非血统定尊卑,乃民心决兴替。”

    玉玺落下,稳稳停在我脚下方寸之地。

    这是天意,也是民意。

    青鸾载我们降回落于观星台,万民目睹全程,无不跪伏叩首,山呼万岁。

    我没有接受。

    而是转身,面向“另一个我”。

    “你愿意和我一起治理天下吗?”我问。

    他微笑:“只要你执剑,我便执笔。”

    于是,在万千目光注视下,我们共同抬起手,按在玉玺之上。

    轰??!

    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自台基升起,直抵星河。九根光柱在识海中彻底融合,巨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铭文全部点亮:

    > “弑神者,非弑天,乃弑不公;

    > 执剑者,非称帝,乃守苍生。”

    从此,世间再无“九公子”一人之名。

    有的,是两位一体的“双君共治”??我主外政、军务、刑罚,他理内廷、教化、民生。东宫禁卫府改组为“天枢院”,直属双君调遣;钦天监解散,其职能由民间推举贤能组成“星议会”接管;废除皇子夺嫡之制,设立“贤才阁”,凡有才能者皆可参政议政。

    三个月后,我在北境重建青鸾军,招募孤贫少年、流民遗孤,授武艺、传信念,誓词唯有两句:

    > “不为私欲拔剑,

    > 只因正义出鞘。”

    又半年,我亲赴西域,剿灭魔教余孽,焚毁所有邪典,释放被奴役的修行者。归来时,带回百余名异族孩童,安置于帝都,开设“万象书院”,不分种族、不论出身,皆可入学。

    而“另一个我”,则主持编撰《九阳实录》,将二十年来的真相、千年前的历史、母妃的遗言、百姓的苦难,一字一句记录下来,刻碑立于观星台侧,供后人阅读。

    十年之后,天下太平。

    青鸾时常现身于山野之间,守护边疆安宁;巨剑仍藏于我袖中,却已有九年未曾出鞘。

    某年春日,我独自登上观星台,望着满城花开,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是他。

    “还在想那天的事?”他走到我身旁,递来一杯茶。

    “嗯。”我接过,“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融合,而是杀了他……会不会也变成另一种怪物?”

    “不会。”他轻笑,“因为你心中有光。而光,从来就不会允许黑暗生长。”

    我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真正的九阳命格,从来就不在血脉里,不在星象中,也不在那柄剑上。

    它在我每一次选择善良的时候,在我拒绝复仇的那一刻,在我愿意倾听弱者哭声的瞬间。

    它是我与他共同走过的路,是我们一起守护的人间。

    风起,青鸾掠过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

    我抬头望去,嘴角微扬。

    剑虽未出,心已锋利。

    而这世间,终将迎来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