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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群钗初谈李纨事,丫鬟新入列侯府【5.2k】

    林寅抬眼细看,但见这三个丫鬟,果都是荣府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尖儿,端的各有几分颜色。

    虽不及晴雯、紫鹃那般绝色天成,艳冠群芳,却也生得柳眉俊眼,粉面桃腮,体态窈窕,十分标致,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俏丽丫鬟。

    这荣国府虽然一团乌烟瘴气,但毕竟是数代簪缨的勋贵世家,最是重那皮囊颜色。

    能在这府里熬出些名堂的大丫鬟,哪个不是才貌双全之人?

    有道是,你可以怀疑权贵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权贵的审美。

    只是林寅此刻在长辈跟前,也不便色眯眯盯着这三个俏丫鬟瞧;

    横竖回了马车,到了府邸,是进是退,是抓是放,是紧是松,还不是全由自己说了算?

    林寅笑着拱手道:“既如此,晚辈先行告辞;改日我将股契带给赦舅舅,并写好荐帖,再行拜谒!”

    贾母、贾赦、贾政、王子腾,也依长辈份,各自道了别语,并无远送;自不必提。

    林寅领着三个丫鬟从侧门出了荣国府,门外早有荣备下的青椎马车等候。

    林寅踏了上去,伸出手来,便扶了彩霞、彩云、琥珀三位登车。

    待车帷落下,马蹄??,林寅便倚着锦袱引枕,闭目养神,假寐起来。

    先让她们紧张一阵,猜测一阵;她们想得越多,猜得越偏,误会越大,将来就动情越深。

    老爷我自是八风吹不动,稳坐钓鱼船!

    如今的林寅,已经今非昔比;待她们进了列侯府,便会感受到老爷被一众仙姝群,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

    当她们知道,这阖府上下,只有一根支柱可依!那她们的傲气也就渐渐消磨了;这就是形势比人强!

    毕竟林寅如今被这些妻妾们养的品味极高,口味极刁。

    寻常的俊俏丫鬟,已经不能让大老爷主动了,要动也是丫鬟自己动。

    这正是,动不动,不动是动,应机而动,如如不动。

    马车一路疾驰之间,不多时便到了列侯府门前。

    待林寅进了列侯府正门,那久的紫鹃便扑进了林寅怀中;

    “主子爷......爷如何今日这般迟了才归?”

    林寅一手爱抚着紫鹃那如云秀发,一手轻轻拍打着紫鹃的臀儿;笑道:

    “只因爷要把先前许了你这小刁婢的话儿,做了数才行!”

    紫鹃不依地扭了扭身子,红着脸道:“我才不是小刁婢呢!爷这话若说那晴雯还差不多!”

    林寅上下其手道:“小刁婢,你且瞧瞧,爷带了谁回来!”

    紫鹃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林寅怀中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主子爷身后立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昔日荣府里的好姐妹彩霞、彩云、琥珀!

    紫鹃先是一怔,旋即惊喜交加,上前一把拉住,四双手紧紧相握,眼圈儿霎时便红了,哽咽道:“好姐妹!竟真是你们!天可怜见,竟在这儿重逢了!”

    紫鹃抹了抹眼角,拉着她们的手,指着府邸,又是骄傲又是急切地介绍道:

    “快瞧!这便是咱们列侯府了!虽不比荣国府那般排场,但可强了百倍不止!老爷治家有方,太太待下宽厚,姐妹们更是和乐融融....……”

    那琥珀眼尖,早已瞧见紫鹃身上穿的不是寻常丫鬟的青缎掐牙背心,

    而是一件料子上乘、滚了精致牙边的葱绿杭绸袄子,外罩一件水红绫子坎肩,衬得她愈发标致。

    琥珀不禁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光滑的衣袖,艳羡道:

    “没曾想这才不到一年,鹦哥便这般的有体面了!”

    紫鹃听她夸赞,面上愈发有光,笑道:“正是呢,爷怜惜我,还给我改了名,叫紫鹃了。这边府里,穿戴用度都比旧时好上许多。”

    彩霞和彩云四处打量着这列侯府的气派,虽是方正京派布局,却处处透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气息,果然与那荣府大不相同。

    彩霞问道:“紫鹃妹妹,那你如今在府里管着什么差事?咱们初来乍到,也不知这里头的规矩体统。”

    紫鹃笑道:“好姐姐问着了。如今晴雯是那管家大丫鬟,我是那管家二丫鬟。平日里协助着几位姨太太们料理些家务琐事;你们自不必忧心,有我与你们说呢!”

    只听得彩云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话。

    琥珀见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叹道:“唉!这真真是‘人的命,天造定,早知如此,当初便求了老太太......”

    话说到一半,自觉不妥,忙咽了回去,只拿眼偷觑林寅神色。

    紫鹃一时兴起,也没想的那么许多,只觉面上愈发有光,又换过林寅,转身笑道:

    “这会子我要伺候主子爷,迟些我再与你们说话。”

    林寅温言道:“这也无妨。此刻家塾里想必热闹,便一同过去罢。也带她们三个认认门路,见见府里太太和姨娘。你们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体己话儿要说,就在家塾隔壁的屋里说说话儿。”

    紫鹃闻言,喜得眉眼弯弯,莺声道:“谢主子爷的恩!”

    林寅轻拍其臀,笑道:“如何与爷说起这般生分话来?还不快引路!”

    紫鹃遂一边挽了林寅臂膀,一边半转过身,向身后的彩霞、彩云、琥珀指点着列侯府的门户庭院,一一道来。

    说得兴起,愈发得意,紫鹃便将螓首轻轻倚在林寅肩上,娇声道:

    “爷待奴婢这般好!竟将奴婢这点念想都记挂在心……………”

    “你是我的爱妾,自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你心里有我,我如何忍心负你?其余那些个鸳鸯、袭人、麝月之类,都是老太太和宝兄弟贴身的人儿,一时半刻不大好要;将来我再寻些别的机会罢。”

    “爷如何处置都使得,奴婢只盼爷事事顺遂,别为这等小事为难才好。”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行至家塾院门口。忽闻得环佩叮咚,衣裙??,阵阵香风袭来。

    原是屋内众妻妾听得外间动静,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掀帘迎将出来。

    探春一眼瞧见这昔日荣府旧相识,不由得“咦”了一声,惊喜道:“彩霞?彩云?竟是你们来了?”

    黛玉手持香帕,打趣道:“嗳哟,这蜂儿倒又不知去哪儿插花采蜜归来了。”

    林寅笑道:“不过去了荣国府一趟,商议了些事儿;何况先前已许了紫鹃,要帮她把先前那些个玩伴讨要回来,”

    黛玉扭过身来,轻哼道:“既是那紫鹃的伴儿,自是你心尖的伴儿了!”

    林寅忙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自然也是夫人的伴儿,咱们府里正紧着人手要用呢!”

    “你便是不说这些,我又何时拘着你了?”

    林寅笑着把黛玉搂进怀里,黛玉粉面含羞,故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啐道:

    “作死的,姐妹们都在呢,也不怕人取笑!”

    林寅只作不闻,朝着她雪腻的脖颈亲了几口,温热的气息拂过,黛玉身子微颤,嘤咛了几声,原本要打趣的话也咽了回去,只将螓首往后靠在他肩头。

    探春俊眼展眉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闹了这两日,眼见这秋闱将近,夫君合该把心儿收一收,预备着正经功课才是道理。”

    凤姐在一旁拍手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这秋闱是正经大事,前两日闹原是替这小祖宗松松弦,总闷着读书也熬身子;好在咱们这宝贝心肝儿是个天生的读书种子,根基扎实,想来略一温习功课自然就拾起来了。

    林寅笑道:“走走走,那咱们到屋里头去说话,这外面朔风渐起,冷飕飕的冻煞人!”

    说罢,林寅挽过黛玉,众姐妹们簇拥着林寅在前,便往那家塾鱼贯而入;

    如往常般,由黛玉教着老庄之学,探春教着馆阁体和商韩之学。

    紫鹃则在末尾,牵过琥珀和彩霞的手,引着彩云,几人一道进了隔壁屋里,一块点了盆炭火,暖意融融。

    紫鹃与她们围坐一团,柔声笑道:

    “姐妹们,既来了这儿,便只当是回了自己家;咱们的爷是个胸怀大志又怜香惜玉之人,太太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和晴雯又是管家丫鬟;

    日后若有甚么委屈,或有甚么不便处,难言处,只管来寻我们,自有我们分说做主。”

    琥珀听了,脸上微红,低声道:“早在荣国府时,便听得老太太和老爷们常常提起咱这老爷,也都是赞不绝口,说甚么前程远大、英雄豪杰之类;只是今儿在马车之上,老爷一路都闭着眼睛养神,想来是瞧不上我们。”

    彩云正拿着火箸,没好气地翻着炭盆里的红炭,火星子噼啪乱进。她将箸子一撂,埋怨道:

    “当爷的不都是这个气性?想一出是一出;他既瞧不上我们,又何必讨了我们来?”

    彩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蹙眉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呢!”

    彩云甩开她的手,声音略高了些:“我自伺候环三爷,将来如何就不能得个体面了?他倒好,一句话就把人挪了窝!”

    琥珀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劝道:

    “好妹妹,快别浑说了!环三爷......如何能与咱们老爷相比?论地位、论模样、论才情,咱们老爷哪样不强出百倍去?你何苦还记挂着那边?”

    彩云心里憋屈,赌气将火箸往炭盆里用力一戳,竟挑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炭来,啪嗒滚在地上,嗤嗤冒着青烟。恨声道:

    “你这般中意,你自去讨那老爷的好!只怕人家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前头这么些个姨娘、姑娘,丫鬟,哪里就轮得着你我了?”

    紫鹃温言道:“彩云妹妹,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当初与晴雯被赐了爷,也是提心吊胆的,但后来爷待我们真真是个推心置腹,无话不说;比那姨太太,姨娘们还亲厚几分呢。”

    彩云依旧闷闷不乐,嘟囔道:“我若没有被讨了来,将来虽未必能如你这般,做成老爷的姨娘有脸面;却也......也是个安稳去处。”

    彩霞瞧着地上渐渐暗下去的红炭,叹了口气,幽幽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益的。”

    琥珀点破道:“那环三爷虽也是个小主子,可到底还是个总角黄口的孩子,别说他根本就瞧不上你们,即便是瞧上了你们,又能作得甚么准数?”

    琥珀已尽力想讲的委婉,她深知若是细究起来,贾环与这丫鬟之间,连过家家都算不上。

    也就是这彩霞、彩云入戏颇深,只道是付了真情,将来必能挣得个姨娘名分,终身有靠。

    只是谁知到头来,竟是所托非人,如同镜花水月一场空。

    彩云听了,心头火起,冷笑一声,冲口便道:“你们一个不讲情分,背主忘恩,一个站着说话,不嫌牙碜!”

    彩霞见她越发口没遮拦,嗔怪道:“没良心的!枉费了我们仔细劝你,你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彩云用那火箸拍了拍木炭,叹道:“我又没当着老爷的面说,我自己牢骚几句也不成?”

    众人听罢,也只好渐渐止了这话题,毕竟初来乍到,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情绪和顾虑。

    琥珀转了话题,问向紫鹃道:“好妹妹,你如今这般有脸面,老爷可将你收用了不曾?”

    紫鹃在旁听了,粉面微红,轻声道:“我是那通房丫鬟,姐姐何必再问这等现成的话!”

    彩霞、彩云、琥珀闻言,不由得都臊红了脸,互相看了一眼,掩着嘴齐声拖长了调子羞笑道:“咦~~~”

    紫鹃更是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娇嗔地瞪了她们一眼,深深地低下头去。

    过了半晌,紫鹃柔声道:“你们若是有意,我便寻个机会,在爷跟前替你们递个话儿。”

    琥珀闻言,忙不迭从怀里摸了个大颗珍珠来,递到紫鹃手里,恳求道:

    “好妹妹,求妹妹多在爷跟前说上几句好话,多早晚也让姐姐能讨个体面来。”

    紫鹃只将这珍珠退了回去,抿嘴道:

    “好姐姐,这话我自会去说,只是这珠子,你自己好生收着。我在这侯府里头,要什么有什么,原也不缺你这一两个珠子。只是彩云彩霞,那你们将来如何计较呢?”

    彩云满肚子委屈无处诉,又见琥珀这般献殷勤,心中更觉烦闷,赌气道:

    “还能如何计较?不管怎样,不过忍耐些罢了。”

    彩霞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谈话之间,林寅已将今日的功课完毕,随着凤姐的戒尺落下,气氛又热烈旖旎起来。

    只见群钗环绕,恰似众星捧月,将林寅拥在当中。

    香风鬓影,笑语喧阗,你一言我一语,端的是一室莺啭燕啼,热闹非凡。

    探春率先道:“夫君,方才早也想问,只恐误了你用功的时辰;如何偏在今日去了那荣国府?”

    林寅并不正面作答,只道:“凤姐姐,这琏二哥的书,应该这两日就会送到;往后你只管一门心思跟着我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也没曾想这事会办的这么干脆利落。

    王熙凤闻言,含娇带媚地伸出纤纤玉指,便替林寅揉捏起肩颈来,妩媚道:

    “这等腌?事,姐姐原想自己料理了去,没曾想还是连累了小祖宗费了这么些功夫,这一遭想来付出不少辛苦罢?”

    “凤姐姐,这事我已全盘理清,你也不用过问了;能把你迎来,付出些代价也是值的。横竖我答应你的事儿,每一件都会作数!”

    王熙凤闻言,只觉生平头一回体验到一种,被人庇护的感觉。

    她向来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此刻却也有一种难言的感动。

    不由得娇娇道:“小祖宗,你为姐姐这般煞费苦心,付出这许多,往后姐姐这条命,便都是你的了!”

    “姐姐这话不论真假,我都爱听。”

    “姐姐我虽是那不信因果之人,天也敢欺,地也敢诳,却也不敢骗了自己的老爷!”

    探春闻言,不免笑了笑道:“我知夫君缺人,可如何却把那彩云彩霞要来?”

    “怎么,为你那弟弟心疼?”

    “夫君自是知道我的,在我心中,再没有比夫君更要紧的人儿了;只是这两个丫头,有些死心眼,只怕调教起来,要费不少功夫。’

    “三妹妹,你既与她们相熟,你认为她们俩个哪个好些?”

    “自是这彩霞好些,这丫头,外头老实,心里却有数儿;原先荣府那太太,事情上不留心,她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她提着太太行。连政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她都知道。太太忘了,她背地里告诉太太。”

    “那这彩便归了你东院,这彩云和琥珀便给了凤姐姐的外院,如何?”

    王熙凤也笑道:“那便依了小祖宗的话儿!”

    林寅笑道:“荣府来的姐妹们,我且问你们桩事;我有个诸子监的优监保荐,你们觉得宝兄弟、环兄弟、兰哥儿,哪个好些?”

    本以为会有分歧,没曾想探春、凤姐、惜春,晴雯皆异口同声道:“兰哥儿。”

    “哦?说说你们的看法。”

    “夫君,这三人里,唯有兰哥儿于这仕途经济最是用功。”

    “小祖宗,这三人里,只有兰哥儿将来会念你的恩,报你的情。”

    “主子,这诸子监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荐了那不成器的人,便是枉费了这段因缘。”

    “爷既荐了那兰哥儿,咱们府里早晚还能多个珠大奶奶;到时就该叫,姨娘了。”

    众人听得晴雯这句顽笑,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黛玉捻着帕子,轻轻在晴雯肩上一拍,嗤一声笑道:

    “好个机灵鬼儿!这会子竟真成了主子肚里的蛔虫了!往后也不必我来打趣他了,自有那替我说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