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城外五公里,野地。
李云龙趴在战壕沿上,费力地嚼着石头般硬的大饼,咔吧作响。
“还有多久?”李云龙吞下最后一口大饼,用袖口抹了把嘴。
贾栩蹲在一旁的弹药箱上,捏着怀表,借着手电筒的微弱红光盯着秒针。
“两分四十秒。”贾栩的声音很轻,
“丁伟的新一团在海上,风浪大,校准需要时间。”
李云龙哼了一声,把驳壳枪的机头张开,在土坎上磕了磕
“老丁这小子要是敢迟到,误了老子开饭的点,回去我扣他两成棉花。这买卖可是说好的,亲兄弟明算账。”
贾栩合上表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放心,丁团长比谁都想分这杯羹。胶州城里的棉纱锭,够他新一团做两千套棉衣。这诱饵,他吐不出来。”
……
胶州城内,日军联队指挥部。
电话铃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空气中满是烟味。
松下大佐站在作战地图前,眉头紧锁。
“报告!”一名通信兵冲进来,
“西关据点失联!阚家庄据点失联!沿途电话线全部被切断,支那军队推进速度极快,前锋距离城墙不足五公里!”
松下大佐手中的铅笔“啪”地折断,他阴沉地转过身
“五公里?土八路的腿是用轮子做的吗?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三十公里外!”
参谋长小林中佐脸色发白地快步上前
“联队长阁下,情报显示,这次不仅仅是游击队的骚扰。侦察兵在断线前汇报,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他们可能有重武器。”
“重武器?”松下大佐冷笑,把断笔扔在桌上,
“你是说那门传闻中的列车炮?那种笨重的东西,离开铁轨就是废铁。胶州城外围的铁路桥还在我们手里吗?”
“还在,工兵小队已经就位。”
“哟西。”松下大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向远处的漆黑,
“命令工兵,立刻炸毁铁路桥!只要断了路,他们的铁王八就过不来。至于步兵……”
他指着城墙轮廓
“胶州城墙高十米,厚五米,全是青砖和夯土。土八路没有攻城重炮,根本打不动。
”传令下去,紧闭四门,死守待援!天一亮,航空兵就会把他们炸成肉泥。”
松下大佐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胶州古城墙历经数百年,在缺乏重火力的战场上,几乎是无法逾越的屏障。
但他忽略了一个叫贾栩的变量,和一门不讲道理的140毫米舰炮。
……
胶州城西,沿途村庄。
大地传来沉重而规律的震颤,老张头披着破衣裳推开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村口的铁轨。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滑行,车头喷着白烟,一根炮管直指远处的胶州城。
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这是……”老张头的手哆嗦着,马灯的光影在墙上乱晃。
那根管子粗得能塞进一个小孩。
几名战士跳下车拉起警戒线,其中一个路过门口时压低声音
“大爷,回屋去,把灯灭了。待会儿动静大,别震坏了耳朵。”
老张头没动,只是看着那根昂起的炮管,嘴唇颤抖,热泪涌出。
他“噗通”一声跪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哭声
“王师……北定……”
……
战壕里。
贾栩再次看表“时间到。”
话音刚落,极远的海面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三秒后,“轰——”一声沉闷的巨响顺着海风传来。
李云龙把剩下的大饼往战壕壁上一摔,拍了拍手,眼神瞬间锐利
“老丁动手了!这老小子,准头不知道怎么样,但动静是够了。”
那是丁伟的新一团,用缴获的日军炮艇在胶州湾打响的佯攻。
城内瞬间大乱。
“海军?支那人哪里来的海军?!”松下大佐冲出指挥部,满脸错愕地望向东面海域。
就在日军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李云龙猛的吼道
“王承柱!”
“团长,一营炮兵连就位。”
李云龙嘴角咧开
“柱子,听见响没?老丁在海上唱戏呢,咱们不能光看着。西门城楼子,那上面挂着鬼子的膏药旗,老子看着眼晕。”
“给老子把那面旗,连同城楼子,一块儿抹了!”
“是!”
……
五公里外,铁轨尽头。
巨大的伪装网被掀开,140毫米舰炮修长的身管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王承柱**上身,在近零度的气温里,后背却蒸腾着热气。
所有射击参数,贾栩半小时前就已发来。
“方位角270,仰角15,装药量——全装药!”
装填手抱来一枚三十八公斤重的半穿甲高爆弹——本是为舰船装甲准备的,此刻却对准了城墙。
“哐当!”炮弹入膛,闭锁器咬合。
王承柱握住击发绳,深吸一口气。
“开炮!”
他猛地一拉击发绳。
“轰!!!”
大地猛烈一跳,炮口炸开的橘红色火球照亮荒野。
巨大的后坐力让列车炮猛地后挫,固定钢缆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
一枚炮弹以两倍音速撕裂空气,啸叫着撞向胶州城。
……
胶州城,西门城楼。
一名日军曹长正紧张地注视城外,忽闻头顶传来恐怖的尖啸。他下意识抬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流光。
“轰隆!!!”
炮弹精准命中城楼下方。
在140毫米半穿甲高爆弹面前,坚固的青砖夯土不堪一击。
巨大的火球从城楼内部炸开,冲击波将砖石、木梁、人体与枪支一同化为致命的弹片,向四周喷射。
屹立了三百年的西门城楼,在这一秒钟内,直接被抹平了。
碎砖烂瓦砸向城内,几百米外的民房玻璃全部震碎。
刚冲出指挥部的松下大佐,被气浪掀了个跟头,摔进排水沟。
“纳尼?!重炮?!”
松下大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耳朵嗡嗡作响,惊恐地望向西门。那里只剩一个巨大的缺口和冲天烟尘。
“这……这是什么口径?!”
不等他反应,“咻——”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
“轰!”
这一发打低了,五米厚的城墙被瞬间崩开一个大洞。
“咻——轰!”
第三发命中缺口边缘,将残垣断壁彻底轰塌。
短短一分钟,三发炮弹,西门防线化为废墟。所谓的铜墙铁壁,在绝对的口径面前,只是个笑话。
这就是贾栩的逻辑开罐头,不用起子,用大锤。
……
城外,战壕。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眼中满是兴奋。他一把扯掉帽子,拔出驳壳枪猛地一甩。
“吹冲锋号!”
“滴滴答滴——滴滴答——”
嘹亮的号声穿透硝烟。李云龙一跃跳出战壕,吼道
“一营!跟老子冲!”
“进城!抢棉衣!谁抢到是谁的!”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