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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哭泣的长生天。

    当乞伏那颜和秃发贺兰并肩率众赶回乞伏部营地时,

    已是午后。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看惯生死的鲜卑人,也感到一阵刺骨的窒息。

    营地已成焦土,帐幕多半焚作黑骸,在积雪中冒着残烟。

    雪地...

    风雪在山谷入口处打着旋,卷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我站在岩洞口,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耳边是呼啸的北风与营地内隐约传来的铁匠敲打声。八百余人已在这片隐秘山谷扎下根来,窝棚连成一片,炊烟袅袅升起,虽不及中原村落那般齐整,却也透出几分生机。可我知道,这片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寂静。

    “将军。”陈季走来,肩上披着新鞣制的狼皮袄,脸上还带着训练后的潮红,“伏那颜的兄弟们已按您说的,分成十队轮训。今日练的是夜间突袭配合,贺兰教他们用雪掩踪、以火为号,比前些日子强多了。”

    我点点头,目光仍落在远方。“乞伏部那边可有动静?”

    “有。”他压低声音,“昨夜斥候回报,乞靖北营果然带兵杀去了秃发部。两部已在‘黑水泊’外对峙三日,箭在弦上。据说秃发兀立拍案而起,当场斩了两名逃回的守卫,说这是污蔑;而乞靖北营则提着半块狼首铜腰牌,指天发誓要血洗秃发全族。如今轲比能派了使者调停,可谁都知道??这火一点就着。”

    我嘴角微扬,寒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好。让他们吵,让他们打。等八部混战一起,咱们才有活路。”

    陈季犹豫了一下,又道:“可……屠营那边说了,咱们缴获虽丰,但盐只够撑一个月,药材也不足。若开春前不能南下,冻伤者恐难全愈。还有马匹??咱们现在只有百余匹可用战马,其余多是老弱,跑不动长途。”

    “那就练。”我转过身,直视着他,“告诉所有人:这个冬天不是用来躲的,是用来熬的、练的、变强的。白马义从每日操演阵法,玄甲军负责督训新兵,伏那颜的人必须学会控马射箭、结阵冲锋。我要他们在开春时,不再是奴隶,而是真正的战士。”

    陈季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熟悉的火焰。

    “还有,”我顿了顿,“让铁匠和弓匠加紧修复兵器。把缴获的鲜卑弯刀改造成适合汉人使用的直刃长刀,弓弦全部更换为牛筋混麻绳,拉力适中,耐寒不易断。箭矢分三类:破甲重镞、纵火箭、鸣镝信箭。每名骑兵至少配二十支。”

    “是!”

    “另外……”我望向东南方向,“派出两队精锐斥候,一队继续监视乞伏与秃发动向,另一队往东百里探查太史慈可能的接应路线。沿途留下标记,每隔三十里设一隐蔽补给点,藏粮、盐、火种。”

    “诺!”陈季抱拳退下。

    待他走远,我缓缓走入岩洞深处。这里已被改造成指挥所,墙上挂着用羊皮绘制的地图,标注着各部落位置、水源、道路与我们埋下的七处伏兵点。宇文坐在角落磨枪,银甲未卸,神情冷峻如初。

    “子龙。”我唤他。

    他抬眼,目光如电。“将军。”

    “你觉着,咱们这盘棋,还能走几步?”

    他沉默片刻,放下手中长枪。“八部若真混战,轲比能必抽调南线兵力回防。那时封锁松动,便是我们南下的机会。但前提是??”他盯着地图上的‘黑水泊’,“他们得打得够狠,够久。”

    “所以我们要再添一把火。”我说。

    他皱眉:“怎么添?”

    我冷笑一声:“让‘乌云盖雪’回来。”

    宇文猛地抬头。

    “它现在被陈季驯养,已渐服帖。明日我就命他带三十骑,护送这匹白马重返草原,在乞伏与秃发之间来回奔袭一次,留下明显痕迹??用秃发部的骨箭射伤乞伏牧民,再用乞伏的腰牌在秃发营地附近现身。只要消息传开,两部必认定对方背信弃义,再无和解可能。”

    宇文沉吟良久,终是点头:“此计险,却有效。只是……陈季他们会舍不得那马。”

    “舍不得也得舍。”我冷冷道,“一匹马换千军性命,值。”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贺兰掀帘而入,脸色凝重。

    “将军,西北方向发现游骑踪迹!约五十骑,打着马群部旗号,正朝这边搜索而来!”

    我和宇文同时起身。

    “马群莫这?”我眯起眼,“他倒是警觉得快。”

    贺兰咬牙:“恐怕是我们前几日劫掠送亲部落时,漏了活口,被人认出了行迹。”

    “不。”我摇头,“是他本就怀疑。马群部地处偏远,却最想吞并周边诸部。如今乞伏、秃发将乱,他岂会放过渔翁得利的机会?这支游骑,怕是试探虚实来了。”

    宇文握紧长枪:“要不要出击?趁其不备,全歼之。”

    我思忖片刻,忽而一笑:“不,放他们进来。”

    两人皆是一怔。

    “放他们进谷?”贺兰不信,“那我们的藏身之地岂不暴露?”

    “正要他们看见。”我缓缓道,“让他们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奴,在山谷里建窝棚、养牲畜、炼铁造箭。让他们看到我们人多、杂乱、疲惫、毫无战力的样子。然后……再让他们活着回去报信。”

    贺兰倒吸一口凉气:“您是想……示弱?”

    “不止。”我眼中寒光一闪,“我要他们带回一句话??‘有一支残军被困于此,粮尽援绝,只求活命。愿以缴获之物,换取一条生路。’”

    宇文恍然:“您是要诱敌深入?”

    “正是。”我冷声道,“马群莫这野心勃勃,见有利可图,定会亲率大军前来围剿。到那时……”我手指重重落在地图中央,“我们就在这山谷里,给他准备一场葬礼。”

    贺兰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牙齿:“末将这就去安排。留几顶破帐,散些烂箭,再让几个兄弟装病倒地,哭爹喊娘……保准像极了。”

    “去吧。”我挥手。

    待二人退下,我独自立于洞口,望着漫天飞雪。寒风刺骨,却吹不散心头炽焰。这一路走来,从卢龙塞突围,到草原游猎,再到今日藏锋待势,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可我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夜幕降临,篝火在营地中央燃起。妇孺们围坐在一起,缝补衣物,讲述故土往事;孩童在雪地里嬉戏,笑声清脆如铃。几名老卒抱着破损的盾牌在一旁修补,铁匠坊内叮当作响,火星四溅。一切看似平静,唯有我心中清楚??风暴将至。

    次日清晨,陈季亲自牵出“乌云盖雪”。那马通体雪白,七蹄如墨,神骏非凡,此刻却温顺地跟在他身后,鼻息喷吐着白雾。

    “将军。”陈季轻声道,“它……真的要走吗?”

    我走上前,伸手抚摸马颈,感受那 beneath皮毛下涌动的力量。“它不属于圈栏,也不属于某一个人。它是旗帜,是号角,是点燃战火的星火。它的使命,是让胡虏知道??汉家男儿,还未死绝。”

    陈季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终是重重点头:“末将领命。”

    三十骑悄然出发,护送“乌云盖雪”冲入风雪之中。我站在高坡上目送他们远去,直到那一道白色闪电消失在天地尽头。

    三日后,西北方向的游骑如期而至。

    他们沿着雪地足迹,一路搜寻,最终发现了我们故意遗落的箭杆、破袍与几具“冻毙”的尸体。一名斥候甚至闯入外围窝棚,看到里面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锅中煮着稀薄的肉汤,连刀都拿不稳。

    半个时辰后,他们撤离,快马加鞭返回马群部大营。

    又过了五日,贺兰带来确切消息:马群莫亲率八百骑,携带攻城槌与火油,正朝我方山谷逼近!其先锋已至八十里外!

    “来了。”我在军事会议上环视众人,“诸君,你们等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帐内鸦雀无声,唯有火把噼啪作响。

    “命令如下:”我沉声道,“贺兰率五十斥候,继续诱敌深入,沿途丢弃物资,制造溃逃假象;宇文领白马义从与玄甲军主力,埋伏于谷口两侧高地,待敌入谷即封出口;陈季带伏那颜战士,潜伏下游溪畔,专杀落水逃敌;屠营统管后勤,确保火油、滚石、陷坑全部就位。所有人??今夜之后,要么活着回家,要么死得其所!”

    “万死不辞!”众将轰然应诺。

    当夜,大雪纷飞。

    山谷外,马群部大军缓缓推进。火把连成一条长蛇,在雪原上蜿蜒前行。马群莫骑在一匹黑色巨马上,满脸倨傲。他以为即将剿灭一支残军,夺取财货马匹,却不曾想到,自己正踏入一座死亡陷阱。

    子时三刻,敌军尽数进入山谷。

    “放!”我一声令下。

    刹那间,滚石自高坡倾泻而下,砸碎前锋阵型;火油桶被点燃,顺着斜坡滑落,瞬间化作一片火海!两侧伏兵齐出,箭如雨下,长矛穿喉,刀光映雪!

    马群部顿时大乱,人喊马嘶,争相逃窜。

    可谷口已被巨木与陷坑封锁,退路断绝!

    宇文一马当先,亮银枪如毒龙出洞,连挑七人!陈季率伏那颜战士从侧翼杀出,专砍马腿,逼敌落水;贺兰则带轻骑绕后,焚烧辎重,截杀溃兵。

    马群莫怒吼连连,挥刀欲战,却被三名玄甲军围住。他拼死抵抗,终究不敌,被宇文一枪贯穿胸膛,当场毙命!

    此役,斩首六百三十七级,俘敌一百六十三人,缴获战马四百余匹、兵器两千余件、火油数十桶、精铁原料三大车!

    战后清点,我军仅伤亡二十九人,伤七十四人,堪称大捷!

    当我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望着熊熊燃烧的敌营,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统帅经验+800!】

    【武力经验+520!】

    【成功击溃马群部主力,草原局势动荡加剧,声望+65!】

    我闭上眼,深深呼吸着血腥与硝烟交织的空气。

    这一仗,不只是胜利,更是转折。

    乞伏与秃发即将开战,马群部主力覆灭,轲比能南线空虚。而我们,拥有了足够的马匹、武器与士气。

    春天,不远了。

    次日,我召集全军于谷中空地。

    八百将士列阵而立,人人带伤,却个个挺胸昂首。曾经死寂的眼神,如今燃烧着信念之火。

    我登上高台,朗声道:

    “你们曾是奴隶,被人踩在脚下,当作牲口买卖。你们的父母死了,妻儿没了,名字也被夺走。可今天,你们亲手杀了仇敌,夺回尊严!你们不再是奴,是兵!是我牛愍麾下??**灭奴军**!”

    “平定北疆!肃清胡虏!万死不辞!”

    “平定北疆!肃清胡虏!万死不辞!”

    吼声震彻山谷,惊起飞鸟无数。

    我拔出腰间横刀,高举过头:“从今日起,我们不再躲藏!我们要让整个草原听见这个名字??灭奴军!我们要让每一个胡虏闻风丧胆!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回到汉土,重建家园!”

    “杀!杀!杀!”

    刀光映雪,誓言冲霄。

    风雪依旧,可人心已热。

    我知道,回家的路,终于开始了。